第六章

御事厅。

屋内，紫来香已经带着一位妹妹就坐，身后各有两三人服侍。小桌上放着一些简单的茶点，瓷玉盘盛着，看着便觉饮下一捧清泉，舒畅无比。

苏管家在门口候着。

紫来香看着有侍女快走到眼前，放下手中举着许久的茶杯，用帕子擦了擦手中汗迹。

“大小姐，殿下同四小姐已经出门。”

“好。”紫来香轻轻拍了拍手掌，回头看向紫潞，双眼如两汪春水，清风吹过翻起圈圈涟漪，“潞儿，母亲同四妹马上便到。”说罢又让刚刚来报信的侍女去催紫乔。辰时都要过了，紫乔还未出现。若是平时说上两句也就由她去，可是今日是花朝进门第一日，说什么她也应该到场。

紫潞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打着响指，也不吭吭。

紫晟雪一行人刚刚走上接连御事厅的小路，苏管家便眼尖地看到，慌忙转身门内吩咐了一声，让大家都打起精神。等到一行人走至门前，苏管家将两袖一拍单膝着地。

“殿下安康。四姑娘福康。”

那声音，那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皇登基，文武百官要上朝。

花朝双唇轻抿，看着紫晟雪像没事儿人一样走了进去，自己赶忙回神跟上。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主座，其背后是一张“双虎搏斗图”。两只白虎舍命互相撕咬，让整个大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主座下左右两边各设四张座椅，每两张座椅间暗红色的矮凳摆着，上面已经放好了新鲜的茶点。

最吸引花朝注意的，还是两位已经就坐的少女。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裙，头上简单地配了一支翠玉簪，白玉般的耳垂上是两小点翠绿，整个人肌理细腻，骨肉匀称。另一位应当只是比自己稍大些，十岁左右，也是青色的短衫，配之以罗烟紫长裙，给人一种“态浓意远淑且真”的感受。

一室的女子具是这般装扮，看看自己一身劲服，倒显得格格不入。

进入御事厅，紫晟雪坐在主位上，花朝不知什么人坐在哪里有没有成文规矩，干脆继续站在紫晟雪身侧。只见她抿了抿桌案的茶水，神色明显舒缓，放下茶杯，笑着看向年纪稍大的女子:“见微知著。几月不问，香儿管家的功力大有进步。王婆？”

候在紫来香身后的王婆赶忙上前行礼，乐呵呵地，仿佛夏天盛开的牡丹留在了她的脸上：“如殿下所讲。大姑娘几个月来谨记殿下教诲，坚持日日过问家中账目和碎杂之事，渐渐得了门道。不瞒殿下，今日煮茶的原料都是大姑娘昨日亲自挑选出来的。”

“那倒真是苦了大姐!”看看着从正门内走进来一人，像一团火，那架势相较紫晟雪有过之而无不及，嗓门之大震得人耳膜生疼，还没等花朝看清楚模样，便听她继续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挑了两片烂叶子，接了几日雪水。但凡是个人闭着眼睛做，也比这好，怎就用的她巴巴地选。”

“乔儿，太没有礼貌了!”紫晟雪将茶杯贯在桌上，有茶水溅出流在手上，本是极好的心情，被紫乔这一番话搅得浑浊，“快给你大姐赔不是。”

那位名叫“香儿”的女子起身到紫晟雪面前，安静看了一眼花朝，轻轻宽慰道：“母亲，乔儿还小不懂事，说话未免有些不知轻重。”

紫晟雪撇了一眼紫来香：“哼，就你惯着她。她倒是好，越发猖狂。”一手手指向前指着，那动作熟练至极，便知是经常这样训人。

有了紫晟雪的几句责骂，虽说轻飘飘的，紫来香的面上好歹算是过去，也就不再继续言语。

大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直直地能叫人听见屋外雪融的声音。紫乔被紫晟雪当面指责下不来台，进屋后也不坐就干站着生闷气。

另一位女子适时出声：“进门时便瞧见母亲身后跟着一位小姑娘，不知母后何时为我们介绍。”

花朝忽然被紫潞点名。

厅堂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花朝身上。不像主人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倒像是白兔进了虎狼窝，艰难自保。花朝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目光中有疑惑、有嘲讽、有不屑……最多的，还是鄙夷。就像等待审判的犯人，而除了她之外，这满屋子的男男女女都是主审官，都是可以随意指责她的主人家。

“瞧本宫的记性。”紫晟雪恍然醒悟一拍大腿，扔下擦手的帕子忙转身去牵花朝，让她到绕到自己面前，轻轻拍着花朝的手背，“这是你们四妹妹——名唤花朝，原是花祥嵘花大人的女儿……唉”

紫晟雪没有继续说下去。紫来香也是昨晚才知道此事。毕竟内院由她主事，物件细什都要从她的手中过账。跃鸣院要翻新，说到底她是主事人，苏管家只是一个外院的传话人。下人们的称呼也是她管教着改了过来，为此还打了几个不听事儿、乱嚼舌根的下人。

“你们四妹很是伶俐，拳脚功夫更是了得，往后可都得和她学学。尤其是潞儿，别成天只一头闷在房里看书。”看着紫潞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