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艺课（二）

午后，谢道韫着一身白色绣花襦裙，淡雅脱俗，“博弈之术若不亲手过招无以评判，现在你们就一一上来与本席对局。若是谁赢了本席，品状等级自然名列前茅！”

“谢先生说了，有谁请对第一局啊？”陈夫子在旁跟声说话。

众人纷纷侧目：奇怪了，这谢先生的课，陈夫子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还主动做起传声筒这等下人的活来。许是众人太过明目张胆，直愣愣的看得陈子俊老脸一红，恼羞成怒，把眼一瞪：“看什么看？你们谁要上来对局，快快上来！”

众人纷纷垂头，祝英台举手兴冲冲地上前。

一局完毕，谢道韫看着棋局对祝英台微微一笑：“英台，你下棋灵活大胆，几次想要出其不意，但棋艺不精，格局太小，焦急冲动使得阵地失守……你可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

祝英台恭敬道：“学生知晓了，请先生品评！”

“祝英台，你聪明却不死板，但历练不足又因性急，常令自己陷入险境……”谢道韫顿了片刻，“若是能将那些不足改正，必是一代贤才！”

祝英台心悦诚服:“多谢先生。”

上面一局完毕，这边马文才依旧沉迷于眼前的死局，这神情柳榛不知从别人脸上见过多少次。

“谁再上来请益啊？”见谢道韫奇艺高超，一旁的陈夫子骄傲地眯起眼。

一时无人回应，柳榛突然抓起马文才的手高喊：“马文才！”马文才猛然惊醒皱眉看着柳榛。

谢道韫看看柳榛又看看马文才，认真确认道：“马文才是你要上来请教吗？”

柳榛已收回了手，马文才的表情也回归平常，他直视谢道韫，定了定神，道：“是。”

谢道韫请他上来，马文才坐到谢道韫对面，他看着棋盘，恍惚间又看见了和柳榛的棋局，再一看棋盘上干干净净，他镇定心神，手持黑子落下。

“直奔中原，好气势！”谢道韫赞了一声。

马文才听了谢道韫的夸赞并无得意之色，仍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其他学子听到谢道韫的夸赞纷纷上前来观摩。唯有柳榛一人坐在原处把玩棋子，懒得动弹——马文才的棋艺在同龄人之中还算不错但对上谢道韫丝毫没有胜算。

时间过去大半，原以为顷刻可分出胜负的柳榛坐不住了，他拨开人群站到前面，看了一阵不免有些诧异，黑子的几道路数竟和他的棋路有几分相似，不过半天时间，马文才竟仿了她的棋法并用在棋局上，柳榛见此勾了勾唇，他这样对上其他人也许还有胜算，但对上谢道韫……

果然，马文才还是输了。

谢道韫看着马文才眼里满是赞许，“马公子棋艺精湛，想必自幼对兵家战略多有研习。能在短时间内领会另一个人的路数并且善加运用，实在不可多得！”

“先生夸奖了，武功骑射乃强国之本，兵法韬略更是晋爵良方，学生自然不敢轻忽。”马文才言行虽有礼，但满是世家公子的骄矜，句句不离晋爵、强国。

“马公子日后必会成为沙场猛将，只是……有几处用兵太过无情，完全不顾兵卒死活，马公子可曾想过日后为将手中的棋子便是活着的士卒，那时马公子也要如此无情吗？”

马文才理所当然道：“下棋如用兵，为求胜局牺牲几个士卒算得了什么！”

听闻此话的谢道韫有些许心寒，脸上的笑容收敛：“是啊，下棋可以如此，不过……做人最好两者兼有。”

“本席的话是不是讲远了。”

“没有，请先生品评。”马文才恢复了以往的冷俊，求教的眼里似有期待。

“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

马文才似是听懂了谢道韫的话，嘴里发出几声干笑，原先的桀骜和不服气又重新在他脸上焕发，“多谢先生谬赞，学生必当尽心竭力达成先生评语。”

马文才逞强不服气的样子，让柳榛觉得好笑：嗯，少年人年轻气盛的一点——不爱听人说教。枭雄自古以来都不算完全的褒义词，形容的都是曹操、鳌拜等强横而有野心之人，现在的马文才连枭雄最基本的装模作样都不会……

“柳榛，你来吧！”

被点名的柳榛欣然上前。

两人对弈的用时比马文才快上许多，下棋似乎都不用思考，随手落子，期间谢道韫倒是在落子上费了一些时间。

陈夫子对着棋盘上的棋子数了好几遍，最终宣布柳榛小胜谢道韫三子，众人哗然。马文才也有些惊讶，反应过来柳榛先前和他下棋还有所保留。

“柳榛，他……他他竟然赢了谢先生！”学子中有人发出惊呼，这一声惊呼也道出了此刻众人所想。

荀巨伯：“没想到啊，柳榛，你下棋竟然如此了得！”

陈夫子背着手，语气幽幽：“柳榛，你这棋明明是乱下嘛！怎么就赢了呢？摆明了是谢先生让着你，你还不快道谢。”

柳榛瞥了陈子俊一眼，冷呵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