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反复确定好那张券书无误后,终于解决一桩心事的苏文惜面朝天光舒展了一下身体,惬意的眯了眯眼睛,这种奔走忙碌切实得到回报的感觉,令她心底充实。
“走吧,你们两个想要什么奖励?我尽量满足你们,”苏文惜还记得自己之前向绿珠和粉涟许诺的糖葫芦,而她自然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承诺了就落实到实处才是她的作风。
绿珠稍一思索,道:“还是糖葫芦吧。”
见她这么说,粉涟也跟着附和:“我也是。”
“你们两个也还知道为我精打细算,”苏文惜一边一手捏了捏绿珠和粉涟的脸颊,笑意盈盈,语调轻快明丽,而绿珠粉涟二人也只是同她这般笑着。
在公事上苏文惜沉着端庄,可于私情上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鲜活女子。
离开聚宝山后,本该是直接回江宁织造署,可苏文惜一想到萧郁均也会于今日抵达织造署,不禁生出几分拖延之心。
于场面逢迎她没怕过,可与不喜欢的人逢迎,那苏文惜简直是避之不及。
于是苏文惜带着绿珠和粉涟,主仆三人又走上了焚衣街的青石板路,这里约莫更靠近江宁府的中心,比秣陵路还要繁荣几分,两侧摊贩叫卖声都收敛着,高高的明月楼上流苏半卷,有红袖添香。
自掏腰包买了三根糖葫芦的苏文惜,分了两根出去后,自己手拿着一根,咬上了裹着糖衣的山楂,甜与酸一下交织在口中,令苏文惜心满意足,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记得小时候,看着别人拿在手里的,颜色鲜艳亮汪汪的糖葫芦,苏文惜不知有多眼馋,那时候她还无法为自己争取到一根糖葫芦,别的同龄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她却辗转不可得。
所幸如今,她已经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大部分东西,然而因幼年的经历,心底却始终像残缺了一部分般,哪怕为自己买下再多甜滋滋的糖葫芦,也始终填补不了那片空白。
“嘶——我的这根怎么这么酸啊,”粉涟苦着一张脸,边嚼边抱怨。
苏文惜正欲凑过去咬一口尝尝究竟有多酸,不远处突然爆发一阵吵闹,似乎是一个男子的大声怒吼以及女子的闷哼,总之听着就精彩纷呈的样子,惹得那些摊主都不禁放下了手里的生意,纷纷侧目看过去。
而苏文惜也不例外,她朝着那阵吵闹声走了过去,如一尾灵动的鱼游曳穿梭过聚拢成一圈看热闹的人群,直至拨开云雾后苏文惜才看到,酒馆前是一名身材肥胖,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正面容凶狠的招呼着他身边的两名侍卫去围殴地上倒着的女子。
那女子衣衫单薄,黑发凌乱堆散遮住面容,趴在地上的身姿看上去孱弱不堪,瑟缩着的模样透着可怜。
那两名侍卫自然是听自家主子的话,得了命令便撸起袖子打算给地上的女子一个教训,苏文惜心神紧绷想要拦住,却因为不明原因而不敢贸然举动。
与此同时她听到那名肥胖的男子嘴上骂骂咧咧道:“长得这么寒酸,老子骂你几句怎么了,啊?真是长了胆了,连你爷爷我也敢得罪!”
就在那两名侍卫拳头要落下去之时,酒馆里冲出来一名女子,她拦住侍卫的动作,跪在地上请求男子开恩:“公子,求求你大人有大量,绕了她这一条贱命吧!”
“哼!”那男子冷哼一声,一脚踹开跪着的女子,凶神恶煞道:“若不是她拿热茶泼我,我又岂会跟她一般见识,老板娘啊,你看看我这块皮肤,都被烫红了!”说着举起自己的手,煞有其事的说着,而苏文惜看了又看,也没看到哪里红了。
那老板娘自知说一千道一万在邢子昂这也不管用,在权势面前,有理也是无理,因此只得在先求自保的情况下,退回了一边,暗暗抹泪。
苏文惜被那男子的嚣张气焰所惊到,心下竟然思量不出这是哪号人物,便求助身边之人询问:“大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名男子又是谁?”
被问的人奇怪的看了一眼苏文惜,见她着装不似寻常百姓,立马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地上躺着的那个叫蓝英,因为长得丑被人嫌弃找不到活,这家酒馆的老板娘就收留了她让她做个打杂的,至于那个男的,是广德军知军邢承恩的儿子,邢子昂,”说着话音一顿,有些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道:
“这邢子昂啊仗着自己爹是知军,嚣张跋扈惯了,如今这不又找着我们平民百姓下手了,那蓝英是个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惹他,唉,真是世道艰难啊……”
一说到广德军,苏文惜有了印象,她记得江南东路江宁府一共十三州,其中又有广德军和南康军分别掌管军务,由中央直接派遣,与地方知县的职务相切割,是官家为了平衡地方势力所设。
然而当今官职制度体系为了平衡导致冗官颇多,无论地方还是中央,冗官导致的鸡毛蒜皮之事也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对眼前有了一个清楚的了解后,苏文惜先是令绿珠和粉涟留在原地见机行事,再又直接飞奔上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