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对了，你冻疮怎么样了，还疼吗？”

柳三春没说实话，“每天都有涂药，尽量避免沾水，瞧着比往年好不少。”

待杜征点头，柳三春又问：“下雨的天，你怎么回来了？”她其实想说，天色不早，还下着雨，何苦非得今日回来。

杜征听明白了，所以温和回道：“你上次说月底能做完账，便想着早点回来见你。”说完自己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笑声透着男人特有的爽朗和低沉。

事实上，他走的时候，已和他打成一片的兵士们一直在打趣，都说杜教头特别喜爱自家媳妇儿，离开一天都思念成疾，今日不赶紧回家，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看杜征笑着默认，也有人提议，“教头，既然如此，何不把嫂夫人接到江州城中？咱们的饷银稍微节省点，也能置个一两进的小院儿，到时你回家方便得多，岂不解了相思之苦？”

这话落下，立刻获得绝大部分的人赞成。

杜征没说话，只是看上去若有所思，其他人便笑嘻嘻地揭过这茬，又说起其他。

“你们知道最近兴起的那家馆子么？”说话的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本来以为他说的是饭馆子的众人，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啥馆子？冀老狗你他么少卖关子，赶紧和爷儿们讲清楚！”

七八个人按住这人一顿锤，冀老狗赶紧讨饶：“哎哟兄弟们手下留情啊，保准是你们没见过的花样，怎么样，要不要跟着兄弟去长长见识？”

一听这话，众人要是不知道这馆子是啥性质，岂不白混在一起这么久。

开头问话的那个大汉摩拳擦掌，显然心动不已，不过，还有个问题得问清楚：“冀老狗那地方……贵不贵？太贵了兄弟可去不起。”

也有人在一旁附和，“就是，咱们一个月挣几个子儿，还得往家中拿，太贵了怕是无福消受。”

冀老狗：“哎你们就放心吧！又便宜又好玩儿，保准你们去了还想去！”

带“荤”的事他们一般不会拉杜征，知道这人对妻子一心一意，更重要的是，杜征虽然不去，但并不会对他们指指点点，所以这也是众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和他处在一块的原因之一。

当然，只要在军中，最好用的还是拳头，杜征比他们厉害，有本事，那就配得上一声“教头”。

临走前，杜征还在叮嘱他们，“玩可以，注意点尺度，别玩出事来，你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知道点分寸。”

众人答应得好好的，目送他离开，接着一股脑跟着冀老狗往他说的“馆子”去。

没想到，还真玩出了事。

这是后话，此时的杜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柳三春静静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人生不过如此，若让他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他都心甘情愿。

途中几次，他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到底没敢牵上去。

路过水桥，这一片都是吃食小店，柳三春经过卖云吞的店时，忽然走不动路。

杜征询问道：“想吃？”

柳三春刚要回头，人已被牵着往里走，指尖一缩，却被对方牢牢握住，心思在这人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她红着脸跟在他身后，听到他走进去对老板说：“来两碗高汤云吞，一碗蟹黄馅儿一碗鲜肉馅儿，都不要香油，也不要芫荽。”

柳三春抬头，在他身后静静笑开。

活脱脱一个小媳妇的模样。

卖云吞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操着浓厚的乡下侬语，妻子坐在小杌子看灶台，丈夫在一旁取出包好的云吞，待水滚开，一把撒入，雪白的云吞没一会儿全飘上来，还能看到里面或红或白的馅料。

丈夫这时又去舀高汤，都是大骨头炖了一晚上熬出来的汤，又鲜又浓，柳三春最爱这口原汤味儿，加了香油和芫荽之后，反而觉得埋没了原本的味道。

他们也只吃过一次，杜征就记住了。

待两大碗云吞上桌，丈夫又夹了一小碟的酱菜放过来，热情道：“自家腌的，客人尝尝怎么样，好吃的话再夹，这个不收钱，想吃多少都有！”

今日落雨，客人不多，柳三春他们应该就是最后一桌，腌好的酱菜还剩许多，可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柳三春冲男人笑了笑，店主妻子直白地夸道：“小娘子笑起来真好看，郎君好福气！”

她的某些字词柳三春听不太懂，疑惑地去看杜征，就见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换成侬语，不知和对方说了什么。

她问过去时，杜征正将黑豆放下来，挟了一只饱满的云吞喂狗子，“没什么，说我们很般配。”

柳三春云吞还停在筷子尖上，倏忽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