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两人合力做出一顿丰盛的午餐。
最起码,在柳三春看来是这样。
她好久没吃过荤腥,鲜嫩的鱼肉甫一入口,软糯弹牙,嚼上几口,似乎还尝到一股竹子的清甜香味,再来一口汤,从喉管暖到胃部,整个人微微发汗,浑身舒泰。
烤鱼则是另一种滋味儿,鱼皮微焦咸香,鱼肉鲜滑可口,轻咬下去,外焦里嫩,美中不足的是缺点小茴香,那东西一两八十多文,柳三春想到他们没什么机会吃肉,实在没舍得买。
眼下看来倒是颇为失策。
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所以看姓杜的也顺眼了那么一些些。
“郎君想吃什么主食,我来做。”她自告奋勇道。
杜征摇摇头,似是感受到她颇佳的心情,眼神中透出股笑意,“饱了,剩下的鱼汤,晚上可以用来烙饼。”
柳三春开始没觉得哪里不对,等回到棚子下洗碗筷,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姓杜的第一次用这么“正常”的眼神看她。
当初被他刚带回来,看到两间破草屋,一不小心露出一丝马脚,对方很是“冷落”了她几天,后来整日整夜只知喝酒,两人的作息完全颠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像是渐渐缓和。
可惜她已经摸清他的真实意图,所以绝不会因为一餐饭几句话而被迷惑。
柳三春手脚利落地将家事做完,回到堂屋,才想起里面只有一张床,往日对方不回来,她还能在上面小憩片刻,看来今日只能再回衣柜前将就了。
进屋后,却发现姓杜的已经躺在衣柜前的破板子上,双手抱臂面朝里。
大约听到她的动静,对方闷闷的说话声从下方传出来,“你去床上睡,找个时间我再弄张来。”
正常情况下,柳三春逢场作戏也要推辞一下,但她今日不知怎的,虚情假意的话没能说出口。
直到躺在床上,微酸的腰部贴上硬硬的木板,忍不住轻嘶出声——姑且当做来癸水的原因吧。
柳三春合上眼,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等她呼吸变得匀长,躺在地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只见杜征静静坐起来,往床上轻瞄一眼,很快起身离开。
这一觉睡得极沉,柳三春再次睁眼时,没想到已近日落时分。
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云燕怎么没叫她,一会儿又要被柳凤霞那个老女人骂,紧接着才被身下的触感彻底弄醒。
坚硬的床板子硌得人浑身疼,特别是后腰,像被斩断又接上一般,酸的厉害。
柳三春扶着腰爬起来,地上早没了人影,想到对方中午的话,估摸着他是不是去弄床了。
只要不是整日醉醺醺地回来,她勉强还能忍一下。
起来后,先把今日清洗的布单子收回来,想了想,柳三春没有直接铺回去,而是去外面抱了些柔软的杂草回来。
她把杂草铺一层在床板上,再把衣柜里实在破得不能穿的旧衣取出来,囫囵包住,再用稍大的布单子盖住,用手试了试,勉强没那么硬了。
等下次出门,就去问问棉絮的价格,连张像样的被子都没有,实在不像话。
做完这些,柳三春去棚子里开始忙活,姓杜的中午随口说句吃饼,她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不得麻溜做出来。
她先舀了一碗粗面,接着将半碗粟米放在石臼里捣成粉,加进粗面里,用热水和起来,揪成大小均匀的剂子,再摊成两个手掌大小的饼肧。
接着把中午剩下的鱼汤小火慢炖开,把饼肧沿着锅边挨个贴上去,用锅盖焖死,不到一盏茶时间就熟了。
这种杂粮饼并不是潼安本地做法,而是柳三春很久以前,看她娘做的。
她被卖的时候不算小,十二岁,已经记得很多事,甚至要帮着爹娘做很多家事,照顾弟妹,所以简单的吃食还记得些。
好像是她娘说过,糙面里加点粟米磨成的粉,会更有粘性,可以扒到锅上。
多年不做,手也没生。
活儿倒是没怎么忘,可惜家里人的面容逐年变得模糊,如今只记得大概轮廓,怕是见了都不认得了。
不过柳三春想得很开,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很缥缈,这一刻温存的人,下一刻便远隔天涯,谁没了谁都能活,所以不必太过执着,包括父母亲人。
想着些有的没的,柳三春抬头望望天色,太阳已完全落下去,半边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当空,星子在深蓝色的幕布上铺了一层。
院子周围的草丛里不时发出蝉鸣,夹杂着几声模糊不清的蛙叫。
她坐在灶膛前的小凳子上,双手托腮,第一次体会到悠闲看星星的乐趣。
不过星星看久了也没甚意思,时辰越来越晚,姓杜的却还不见踪影。
等到锅里的鱼汤全都化成浓浓的汁儿,粗面饼子凉了又热,柳三春“噌”地站了起来。
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