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

蛋炒饭只剩了个温热点盘，秦妄才回来。

任龄从沙发上抬起头望了一眼，秦妄穿了一件黑色高领，垂着眸，裹着寒气拥进房里。

未撩开的半边头发被风揉的有些乱，遮去了些许眉眼。

可只一眼，任龄却还是瞧见了他眼中的疲惫。

秦妄扫了眼餐桌，钥匙丢在鞋柜上，叮叮当当的响声连同他有些欠揍的声音飘过来。

“哟，小瞎子，还想得起我这个孤家寡人啊。”

“自己去热。”

任龄又转了回来，视线落在他右眼眉峰上方的那颗痣上。

“行行行，我的大小姐。”

秦妄端着盘子去了厨房，他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和任龄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洗碗水声大，秦妄也还是听见了。

“组织又出任务了啊？”

“嗯。”

任龄手指很快在键盘上敲击，没过多久，目标的信息就翻出了个底朝天。

“怎么样？”

任龄看完了他的交际关系后，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秦妄便擦干手走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

任龄便把电脑转了过去，秦妄站在沙发旁边，挑了挑眉。

“他啊...”

任龄抬起头，电子屏幕的光落在他的眼底，一汪深潭里撕开的一条裂缝。

他表情很冷，素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瞧不见半分。

浓烈的阴郁将他眉峰上方的那颗痣衬得愈发冷淡，白炽灯下，他是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

“干吗？”

她问他。

这回换做秦妄不答话了。

“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替你下手...”

“任龄。”

秦妄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组织给的任务，我们不能推脱。”

任龄没再说些什么，却也知晓了他的意思。

她只是静静地等，等他来安排这次该如何行动。

或者是，这次该不该行动。

任龄拿起手机，页面还停留在组织下达任务那儿。

“坦、美杜莎，此次任务目标：秦征。”

秦征，秦妄的生父。

在给秦妄起名字的时候，秦妄的生母洛丹丹是不大满意的。

他便和躺在病床上的她商量，孩子的名字叫“秦妄”好不好。

她支起疲惫的眼皮问他是哪个wàng字。

起初她还以为是“忘”字。

多好啊，忘记故人，她，他，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同生活在一起。

有一个圆满的婚姻，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秦征看了一眼妻子，好半天才开口说是“妄”字。

妄念的妄。

洛丹丹低下头看看自己拼死在手术台上生下来的孩子，沉默不语。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丈夫，在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时，心里还惦念着别的女人。

她叫何镜月。

洛丹丹和她像，容貌，声音，但是她们在性格上，又是两个人。

洛丹丹温婉大方，何镜月果敢活泼。

洛丹丹还在的时候，脑子里常常在想，如果她能够像她一样该有多好。

也不会在屈辱交加的世界里隐忍那么多年，笑着，静着，最后只得到一场空。

连自己儿子的名字，都注满了自己丈夫心中的妄念。

何镜月就是他秦征心中的妄念。

因为他这一生，求而不得。

因为她死了。

无言之间，洛丹丹手中的孩子哭了，哭得很凶。

直到秦征离开，孩子也没有安静下来。

洛丹丹闭上沉重的眼皮，将孩子抱得更近些。

低喃着开口：“孩子，是妈妈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