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
溯州繁华,以三通街最为出名,此处是城中三条主路的交汇处,人流最为密集。
而当日晌午,红日当空,一血人从知府衙门冲了出来,极其惨烈又恐怖地死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人群中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慌张地向着后方跑去,在发现没有什么事情了之后,又纷纷跑了过来凑热闹。
隋霜从衙门之中出来,衙门外头已经挤满了人。
进入溯州之后本以为这个张知府将是此次贪污案最大的阻碍,却不成想,这个人竟然会在第二天死在了自己眼前。
而衙门中的家丁也纷纷出现,哭天抢地。
马蹄声忽然响起,拥挤的人群被马蹄惊扰,向两边躲避,露出一人骑枣红色骏马,直冲府衙而来。
此人及至眼前,勒绳停马,翻身而下,扬声说:“我乃巡按御史沈言之,奉旨巡按地方。”
沈言之身量中等,长相清秀,通身的文气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刻板迂腐。
他下了马,看着这具被剥皮的通红尸体,脸色便也没变,好像看着什么寻常东西,严肃询问:“百姓横死街头,扰乱平民安宁,到现在却还没有处理此事,知府何在,圣上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给圣上办事的?”
隋霜轻咳了一声,温和道:“不瞒沈大人,您眼前儿的这位,就是知府大人。”
此话一出,更是一众哗然。
隋霜命人收敛了知府的尸体,将这位巡按御史请到了衙门之中,并讲清楚了当时的经过。
北陵设置了监察机关,也就是检察院,用以监察百官。检察院平日在京城之中,到地方巡按则名为巡按御史。他们官职不高,但是却是代表皇帝说话,是真正的官小权大。
相较于隋霜这个特遣,显然是如此名正言顺的巡按御史能够做的事情更多。
这位巡按御史显然也是清楚这些事情,他看着眼前这个温和无害的女人,看哪哪不顺眼。
巡按御史沈言之,是名门沈家的嫡长孙,自小就是精心教导长大的,五岁就能够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他自诩是如琢如磨的君子,自幼熟读孔孟之道,以三纲五常为立命之根本。
沈言之上下打量了一下隋霜,冷笑一声,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①。”
自古以来,女子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以丈夫为纲,唯夫命是从,怎么能如隋霜这般的,抛头露面,简直是不成体统!
隋霜就看了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个新来的御史大人的心思,他用《尚书》里的话,是在骂隋霜不守妇道,抛头露面,说不定就是因为隋霜随便乱跑,才会引出这样的祸端。
隋霜微笑,她半点没有其他女子的娇羞,一双眼睛直视御史,说:“大人,您不觉得您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失了礼数么?”
你一个御史,上来什么都不问,上来就骂人,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啊。
这御史听懂了隋霜的意思,脸色好不难看,说:“笑话,本官如何失了礼数!这知府大人死的时候,你是和他最后接触的人,莫不是你也有杀人的嫌疑。”
这话更是荒唐,隋霜从容应答:“您这就是说笑了,这屋子中除我以外,还有如此多的侍从,您看看,小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才能把知府大人一下子杀成那样丑陋的模样呢?”
这沈言之被噎了一句,更是生气。他从来、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女子。
可是不等他回话,隋霜却是先开了口,说:“敢问大人,您是否有母亲,有祖母?”
沈言之不明白隋霜是什么意思,点头承认:“自然。”
隋霜继续问:“敢问大人,您的父亲是否也有母亲,也有祖母?”
沈言之眉头皱的更紧了,但还是点点头。
隋霜又问:“您自诩君子,常言道,君子心系万民,为万万人某生计。不知您心系的百姓,他们有没有妻子、祖母、女儿?不知道您所关心的万民里,有没有妻子、祖母、女儿?”
沈言之这个头点不下去了,他好像明白隋霜要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如此看不起生育了万民的女子?”
沈言之震撼,他想说自己没有看不起,好像又不对,想说自己只是反对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可是好像也不对,又想说他只是遵循三纲五常,但想到孝道又闭了嘴巴。
反复几次,他刚想说话,却看到隋霜叫了一声:“阿宁。”
从柱子后头走出来一个男人,俊到即使是男人看到也会震惊的程度。
这个绿眼睛的男人乖巧的蹲到了隋霜的膝前,将下巴放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隋霜低头,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一下,又转头对已经震惊成石头的沈言之说:“啊,您想说什么。”
沈言之觉得自己快裂开了。
隋霜却不管他,说:“还是隋某疏忽,阿宁,这沈大人来了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