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鲁四老爷家

鲁四老爷家的堂前，桌上放着祥林嫂的家当：一个圆篮、一个铺盖。

祥林嫂牵着妞妞站在檐下。卫婆子慈悲的神情，絮絮叨叨，“这实在叫做天有不测风云，她的男人是坚实人，谁知道年纪轻轻，就断送在风寒上？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幸亏还有个儿子，她什么都能做，打柴摘茶养蚕，本还可以守着，谁知道那孩子被狼衔去，春天快完了，反来了狼。”

“现在只剩下个女儿，不能当事，大伯来收屋，她真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老主人，太太前不久不是凑求要换人吗？所以我就领了她来，熟门熟路，比生人好太多了……”

卫婆子简直苦口婆心，四太太打断了她，“她莫不是要带着女儿？”

卫婆子笑呵呵，“这女孩子现在就是她的命根了，我叫她送走，祥林嫂是绝不肯的，只求太太好心，都是做娘的，求太太可怜她吧。”

祥林嫂听着话，拉着妞妞跪了下来，顺着眼，眼角上带着泪痕。

妞妞这时候很不快乐，她小小的心灵都是乌云。她明白了，以后自己再也不可以随意的撒娇了，也绝不可以任性了。

她以后再也不可以以小孩子自居了，就像妈妈说的，规矩一点。

四太太看了好几眼妞妞，她的嘴闭的紧紧的。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一双泪眼，“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有，我一清早就起来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他很听话的，很乖，我的话很听。我真傻，我那时带着妞妞在后面劈柴，我劈一个，我们妞妞就放一个，后来，我淘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阿毛没有应，我说，妞妞，叫你哥哥来。”

妞妞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泪珠，祥林嫂抹去，“妞妞说哥哥不见了，我出去一看，只见豆撒的一地，没有阿毛，他是不到别家玩去，我问，妞妞也问，我哥哥到你家了吗？”

“我好急，求人出去寻，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山坳里，看见那刺柴上挂着他的一只鞋，大家说，糟了，遭了狼了。再进去，他果然躺在草窝里，肚子里的五脏已经给吃空了，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只小篮子呢。……”

祥林嫂想说，但是泣不成声。

四太太紧闭的嘴松了，她眼圈红着，她还是想一想，“那么，留下来吧，”卫婆子谢天谢地，“只是，祥林嫂，我如今不能给你之前那样多的工钱了，你的闺女也是一张嘴不是？”

卫婆子的脸色很不好，因为祥林嫂说好过年给她送三个月的工钱。

“以前你一个月工钱五百文，如今我只能给你三百文。”

“三百文！”卫婆子声音突兀，惹得四太太不快。祥林嫂却极快的答应下来，在她看来，四太太就是这世上顶好的人。妞妞并不明白三百文和五百文的概念，她数数只能数到一百，竟就觉得这很多。

四太太送走卫婆子，让祥林嫂把自己东西拿到下房去，祥林嫂神气舒畅些，不待指引，自己驯熟的安放了铺盖。

小小的一间房，妞妞拉着祥林嫂，“妈妈，以后我做什么呀！我不能再去田里捉蝴蝶了，也不能给你偷西瓜了。”

祥林嫂忙着就要去挑水，她说，“去，去择菜。”

妞妞就在墙角那儿，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是韭菜。

她要把烂的、黄的择掉，这韭菜有一股怪味。这韭菜还很细，一不小心就弄断一截。

四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走廊上了，她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就走了。

太阳还没下山，祥林嫂就把饭蒸好，炒了菜，炖了肉。等她做好这一切，四老爷拜访友人还没回来，她只好把饭菜放在锅里热着。

四老爷是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的，没能吃到祥林嫂的饭菜，这让祥林嫂有点伤心，但是四太太夸她做到很好吃，这让祥林嫂很高兴。

等主人家都吃完，她去收拾饭桌，洗碗。做完这一切，她炒了一盘四季豆，叫妞妞吃饭，没答应，她急急出厨房，这才发现妞妞已经坐在她的小板凳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脸蛋睡着了。

第二天。

四老爷醒了，拉着四太太说难受，四太太指责他不该喝那么多酒，四老爷嗓门极大，“不得了了，男人在外的应酬轮的到你指手画脚！”

四太太无话可说，去厨房把祥林嫂一早温着的粥给丈夫端过去。

四老爷被贴心的喂食，他半坐在床上，后面还垫了两个枕头。

“这粥很好吃，很稠。”

四太太温声，“祥林嫂回来了。”

“什么！”四老爷很生气，“谁许的！”

四太太心里有点子害怕，“大早上，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

四老爷瞪她，“你难道不会和我商量商量吗？这个家，谁做主。”

“男主外，女主内，不过就是雇个女工，况且，你昨天并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