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左、不……右边!先出去!”
冬蝉直接被他反手抗了起来,腰腹抵在他肩膀上,陆予干脆一手持刀,一手扶着她的腰,在尽力保持上半身不晃的程度上,踏着作战靴的脚步一转,直接将一只蠕虫踹开。
“呃……”
坚硬的军装肩章抵着柔软的肚腹,不能说很难受吧,但起码也不太好受。
虽然陆予已经尽量保持平稳,单冬蝉还是在他多次的起跳和辗转间感觉颠得难受,脑袋一晃一晃得头晕。
在无数次抬头努力观察四周失败后,冬蝉还是颓然地垂下脑袋,干脆当个挂件了。
头好晕,伤口也又开始痛了。
在迷迷糊糊的忍痛中,冬婵终于感觉到陆予停了下来,自己被放下了。
骤一下地,她差点脚软得没站住,反胃感后知后觉得涌上来,但因为今天吃得也不多,所以即使吐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不停地干呕而已。
“咳咳……咳…呃唔…!”
还没站稳,就又被两个人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摁着她的肩膀摸索了一下可能受伤的地方。
三人停在一片风化的老旧大厦门口,靠着外面挂着的宣传海报,能看出这里原本是一个大型商场。
大型商场的建筑强度要比普通民宅好得多,起码在这里不用担心地基塌陷。
墙壁和地板上也只有一些较少的蠕虫活动留下的痕迹,它们估计也不怎么喜欢这里,比起钢筋水泥,它们更喜欢可以随意钻洞来去的地方。
商场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来得及搬走,三人往里走了走,果然就在最近的地方发现了几张散落在地上的传单。
传单上有最重要的信息,地图。
虽然只是简易的缩略图,但已经能看出大概方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个位置,又应该往哪走了。
冬蝉坐在前台的台上,摊着手,让陆吾帮自己查看伤口,陆予站在一旁,仔细地琢磨着那份地图。
伤口很深,并且里面扎满木刺,鲜血裹挟着沙粒,一刻不停地向大脑传递痛感。
但冬婵没什么表情,只是低头看着陆吾用清水为她冲洗伤口。
两人都看着她。
她以前从来不……从来不敢看这种画面的。
即使只是普通的打针,她也会转过眼去,似乎只要看不见,就不会痛了,更别说这样严重的伤口,鲜血淋漓。
两人一度为此奇怪过,难道看不见,就没有发生了吗?即使看不见,疼痛也并不会因此减弱多少,反而只是多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别再看啦。”陆吾说着,伸手去遮她的眼睛。
“没关系。”
陆吾捧起她的手,颇为心疼地吹了吹,他做起这种事来还是很自然,轻车熟路,像是一贯如此,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疼吗?”他心疼地问。
冬婵点点头。
疼就是疼,这么深的伤口不可能没有感觉,她既不会抱怨,也不会故作遮掩。
“好好包扎好,应该不会影响你弹琴的,别担心。”
冬婵只是笑笑:“我早不做那样的事了,也早不弹琴了。”
曾经的冬蝉是名门中的名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
她会好几种乐器,虽不至于到大师级的水准,当平常用来取乐散心,她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技艺。
在夕阳的窗边,一边听落叶的声音,炉火烹饪着新茶,棋子轻轻落在昂贵的棋盘上。
在海边的沙滩上,略咸的海风裹挟着清新感,裸着脚站在松软沙滩上,面对无边无际的海面,缓缓升起的月亮,小提琴的琴弦和被风吹气的长发一起拂动。
她是很乐意,也很会享乐的人。
不是全然的空皮囊,也不至于被沉重的东西压垮。
但现在的她早就不是那个附庸风雅的大小姐了。
在现实和梦境中一次次往返沉沦,在理想和权术里被人雕琢,被打破了玻璃花园的她,再也不能当天真的大小姐了。
纱布一层层地裹住了她的手掌,纯白遮盖了血腥颜色。
陆吾心疼地轻拂着纱布,“不想和不能是两码事,曾经你很在意你的手的。”
毕竟手是一位千金小姐的门面,搅动汤匙,弹奏乐音,签改文件,无一不需要露出优美纤细的手。
冬蝉只是说:“我有更在意的东西了。”
比起那些华而无实的东西,她现在更想,俯下身去救助那些囿于困境苦难,污染病痛中的人群。
“……是吗?那就很好。”
没关系,她在意任何事都很好。我来在意她。陆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