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应野第一次被赶出家门是七岁。
那会,刚巧季淳一家露营回来,看到小应野半大的孩子在门前蹲着,脚边堆了大片的碎叶。
“你别说,老可怜鬼了。”季淳啧啧跟着回忆,踱着步子打量这件出租房,有些寒碜,忍不住又叨叨,“你说说你,又不是没钱,住个小公寓不好吗?”
入目之处的屋子,就一张书桌,一张木板床,上面搭着一床被子,窗帘也没有,就几张旧报纸糊住,也不遮光。
“还真快没钱了。”应野笑了下,顺手给季淳倒了杯水。
季淳口干舌燥,猛灌一口水,然后坐到了床边,问他,咋,崔阿姨没给你钱?
那倒是不至于。应野回他,也顺着躺到床上,说,买了点东西,手里没剩多少,总有点没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尚且经济不独立,而父母之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温暖的港湾,应野一直有存钱的习惯。
最初的时候,大概是高一下学年,到处要缴费,颜料也贵,学校总是隔三差五要交什么钱,平时崔诗韵打了生活费到卡上后也不怎么管他,于是每到缴费的时候,应野就不得不打她的电话。
“为什么你平常就不想着给妈妈打电话?就只会要钱是吗?”
“你和你爸就是来向我讨债的对吧?”
这些话像是无形的冷刀子,永远能正中红心地捅到应野心灵深处。
他就像是崔诗韵养的那只漂亮的长毛银点猫。
她心情低垂的时候,它就饿着。
它烦躁易怒的时候,它就受惊吓。
它令她心生不满的时候,她就把它扔出去,关笼子里,几天不管它。
哪天想起来,觉得它可怜了,没人管,脏兮兮的样子,等她心情好了,再大发慈悲的把它捡回来。
吼它,吓它,骂它,饿它,都不会离开她,也没办法离开。
至于应野,那是她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权力,又因为是她与应俊宁血脉的延续,这大概是崔诗韵对父亲隐而不言的报复。
应野一直都知道,那只长毛银点的到来,并不是因为崔诗韵爱它,仅仅只是因为别人建议她状态太差,心不如养只宠物。
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她消遣的,活泼可爱的样子讨她开心,而不是让她无条件的来爱它的。
“因为那从来都是他们的家。”应野闭着眼回发小,声音淡淡的,任由所有的思绪将自己吞没。
季淳枕着脑袋,偏过头去看发小,他的情绪一直以来都太淡,他妈常说小野这孩子命格太清,慧极必伤,多让他照顾一下。
可实际上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直到现在,季淳自己反而是不靠谱的那个,应野也不知道明里暗里帮了他多少次。
季淳没再说什么,缓缓地吁出闷在胸口的气,也闭上双眼歇息。
窗外透过来的亮光晕晕发黄,租房里没有壁钟,他们相对躺着,一时不去想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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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出生起,到今年,2006年,整整16个年头。”
邬春是在笑着,但眼底犹如冰封的湖面,冷冷地,“从来没见过你来过一个电话,没见过你一分钱,那这么多年,有没有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鸿文,哪个字和我们沾边?”她恨恨补刀。
邬静被邬春挡在身后,沉默着没有开口,她可以失去他,却不能失去女儿。
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眼前这个人。
陈鸿文说不出话来,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内心里一切阴暗的想法都仿若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腰间盘突出的脊柱无时无刻在泛疼,在提醒他年华老去,他仅剩下的这一丝血脉对他也毫无眷恋。
“当年......是你妈妈突然一走了之的。”陈鸿文苦笑着狡辩,“我只是回了一趟老家,想要跟爸妈说这件事情,哪里知道回来后找不到你妈妈和邬兄弟的影子了。”
“呵。”邬春真是被他这话逗笑了,又不是没电话,工厂那么多人,但凡他那几年上点心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他们母女的下落。
她忍不住恶毒地去揣测这位生身父亲,这么多年过去才过来寻找她们,怕不是觉得曾经的苦难已经过去,她也长大成人再不用担心,又或者他是得了个什么病没什么亲人了,所以开始来赖上她们了吧?
邬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将陈鸿文打量一遍,他脸色血色不多,嘴唇裂开许多死皮,手指甲盖都是乌漆黑黑的,看着这些年的日子也是磋磨的。
因此,她生出一些隐秘的欣喜来。瞧,甩掉她们,他也没有过得更好,不是麽?
这是一双很像他的眼睛。
陈鸿文再次叹了口气,越过邬春,去看她背后的邬静。美人在骨不在皮,分别多年,她仍然美到令他一眼心动,那婉约的眉眼,与盈盈楚楚的欲说还休,当年,他在人海里只望见她,为她心动,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