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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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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晌午,晴空万里。

烈日之下,金瓦殿前,狰首禁卫横刀在前,他们身后护着的,是玄冠的女帝。

“倪相。”高阶之上,女帝的声音低沉。

两军对峙,阶下军列中,终于缓缓走出一人,他微微躬身:“臣在。”

抬首间,露出一张冠玉般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此时净是淡漠。

女帝瞧了一眼,却是突然惝恍嗤笑:“倪相此时,竟还敢应朕。”

阶下男人却丝毫不以为意,只跟着淡淡一笑:“陛下的狰首禁卫如今只余这一十二人。”

远处厮杀声近,刀剑铮鸣。

阶下人未动,只抬眸迎着炙阳,瞧向那殿前人。

女帝垂眸,她一手提着金弓,另一手自身旁尸首上拔下一箭,血水染红指腹,亦映红了她的眼。

“倪培卿,你杀我左相,祸我京都,乱我朝纲,是为——乱臣贼子。”女帝抬起衣袖,拭去箭羽上的血,赤金广袖污浊,她却擦得细致,“论罪,当诛。”

“然,养狼为患,是朕无能。”

金弓抬起,阶下人亦是跟着扬眉。

“是以,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一字一顿,其声悲怆。

女帝身影微颤,原是看上的男人目光倏地一凝,忽得厉喝:“拦住她!”

漫天箭雨,一息便至。

“陛下!”最近的禁卫回身,然不及相护,箭鸣袭空,滚烫的热血洒面。

玄冠落地,缨珠四散,血泊里,傀儡半生的女帝按住心口,笑得癫狂:“倪培卿,棋差一招,我终究是……没……你……狠……”

——————

一场大雨过去,檐下雨滴未歇,金瓦上雨珠缓缓连成了一大颗,啪嗒落下,积水的缸坛便就被点开圆晕,荡成涟漪。

“公主,今日雨停啦!”有丫鬟欢跃进门,替镜前的少女梳发。

镜中,是一张还带着些稚气的脸,此时亦是笑着:“高兴什么?雨停了也是要去南书房上课的。”

“那也不怕,”丫鬟梳好发,马屁拍得顺溜,“殿下以往是懒得读书,如今用功了,自是过目不忘!太傅昨儿不是还夸了殿下~”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邵韵时看得想笑,只能随她去了。

说来奇异,那日的宫变犹在眼前,甚至心口被刺穿的疼隐隐还有记忆,可这一睁眼,竟是回到了豆蔻年华。

此时,大桓尚存,边境亦安,父皇母后皆在,她还是后宫里一身荣宠的小公主。

想来,三年亡国公主,两万里颠沛流离路,后来新建南桓,称帝十年,却似大梦一场,便作前世。

怕是奈何桥上孟婆怜她多艰,遣她重走一遭。

醒来三日,便是下了三日的大雨,今日才刚刚放晴。

外头骄阳已出,犹如那一天的晴空,邵韵时抬手去遮,眯了眼睛。

丫鬟拿了帷帽出来:“这入了夏的雨过一趟热一趟,可不当这么晒的,殿下不是最怕晒黑的吗?”

是呀,最是细皮嫩肉的年纪,也是最爱美的时候。

可邵韵时却是已经好多年没有这般呵护自己的心思了。

从大桓国破那一日起,她就没有了讲究的资格,唯有的,便是爬起来,活下去。

直到那日穷途末路,她原想拼尽最后一力,与那人同归于尽。

只是,到底没有他快。乱箭穿心的一刻,耳鸣乍起,天地苍茫,一片缥缈。

原来死了,是不觉得疼的。

“公主?”

“罢了,去南书房也没多少路,走快些便是。”她一摆手,“对了春茗,最近怎么不见三皇兄?”

“三殿下?三殿下年后就跟陛下请旨出宫了。”春茗道,“说是要去领略下大桓的大好河山,当初公主还气着他没带上你,公主忘了?”

丫鬟狐疑,便就见得自家主子一拧眉头:“他身为大桓皇子,净想着玩,父皇也是,竟就依着他!”

“殿下?”春茗惊得瞪大了眼,愣是叫邵韵时那一句混账憋在了嘴边没骂出来。

她忍了忍,终是领着人先进了南书房。

如今大桓虽然看似太平,可若非积弊已久,又怎会被北狄直破京都,一朝倾覆。这朝堂之上,早就已经埋了内鬼。

大桓皇室子嗣并不单薄,却唯有三皇兄与她一母同胞,也是北狄入城后杀的第一个皇子,其后尸身与父皇母后一起,被挂在城头,几近风干。只因他俩乃是母后嫡出。自此后,文武百官连带后宫千人,降的降,逃的逃,其他的,几乎都死了。

思及此,心口钝痛。

她是被倪家秘密救下的,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后来南下建立南桓后,叫那倪培卿把持国政多年。

只是,之前有多信任倪家,之后就有多恨。

倪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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