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唐荔话音未落，就看见周杨复杂的眼神。

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几分心疼和怜悯。

他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有些事一旦戳破一道口子，就再也藏不住了，她翻到第一页，就控制不住要翻到大结局。

那天在餐厅里，周晚晴对她发作。

她走以后，还会时常想起周晚晴那个癫狂的眼神，像是顶着地狱里万重折磨，苟延残喘着爬出来，终于拽住了她的脚踝。

周晚晴的恨意汹涌，就算不能把她一起拽下去陪葬，至少也要在她身上烫出个血印子，让她擦不掉，忘不掉，夜不能寐。

而有些事情不能细想。

就像一幅拼图，粗粗一看是完整而漂亮的，可是当她走近，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看似正确，其实都是错的。

在糊弄谁呢？

那天晚上，唐荔回公寓里翻出家里的相册，她之前提防着贺森，在他搬进来那天，她就把家里所有旧物都打包起来锁在储物间里，还有一部分她搬去了公寓。

父母的结婚照，母亲的遗物，还有陈柏越的东西，家里的几本相簿……

唐家的传统，每一年，在唐荔生日这天去拍全家福，在母亲去世后她和老唐也会拍，从来没断过。

母亲不在了，可她和老唐会好好生活下去，延续这份亲情。

田思娴走得早，这些年都是父女二人心中的隐痛，可唐荔总觉得，母亲一直都在，他们不会忘记她，而唐荔，从父母那里得到了满分的爱，田思娴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可她怎么会忘记呢？

小时候，她做噩梦之后会跑去和妈妈睡，好几回，她半夜听见有人在哭。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田思娴在睡梦中哭泣。

“宝贝别怕，妈妈不会弄丢你……别离开妈妈……”

后来她知道，母亲这是梦魇了，她也会梦魇，知道这种感觉很难受，之后再听到，她会立刻钻入田思娴怀里，轻轻推醒她。

而田思娴醒来，看见她，哭得更厉害，叫着她的小名，紧紧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好几次唐荔都被吓到了。

那之后，田思娴就很少让唐荔一起睡觉了。

唐荔找出旧相簿，一共五本，她和母亲都是很爱拍照的人。

可是她翻遍相册，都找不到她五岁以后，九岁之前的照片，父母俩的也没有。

很久以前她就发现了，老唐告诉她，有一次家里起火，烧了好多东西，衣服、现金、还有那本相簿。

唐荔从没有怀疑过，她没有理由怀疑啊，那是她爸爸妈妈，除了陈柏越之外，她最相信的人。

可现在，她像个疑人偷斧的怪人，看什么都不对劲。

怎么偏偏那么巧？

梦里的她还是个小孩儿，但没那么小，五六岁的样子。

她为什么总会梦到那个大山环绕，闭塞到令人绝望的地方？

按照董慧心的说法，她之所以会做那样的梦，可能是看了可怕的电视，被里面一些影像刺激到，小孩子很容易被吓到。

这种童年阴影，有些小孩会很快忘记，有一些则会持续一生。

可是东头岭袁家村这个地方真实存在。

就在东涞。

她在那里感觉到的似曾相识感，不是她的幻觉。

贺森说，摆脱噩梦的方式，就是告诉自己那个梦是真的。

周晚晴叫她回忆，好好回忆。

恶魔的低语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那其实都是真的。

其实她自己也根本没有忘记不是吗？那些窸窸窣窣的诡异并不来自于别人，仔细去听，原来是她自己的执念。

她被救出来了，但根本没有真正忘记。

那次去东涞旅行，是瑶瑶临时约她，唐荔正逢年假，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跟着一起去了。她长大后，不再需要事事向老唐报备，要不是那晚昏迷出事，周瑶瑶联系了老唐，恐怕直到他……闭眼的那一刻，他都不会知道。

唐荔醒来后接到老唐的电话。

“怎么突然去那么偏远的地方玩？早点回来吧。”

东涞很偏远吗？她明明去过更远的地方。

第二天，唐荔提上贵重的见面礼，去了一趟表姨家。

田思娴没有亲兄妹，关系好的就一个表妹，唐荔叫她表姨，小时候，田思娴经常带她去表姨那里玩，唐荔也很喜欢，因为她家有一对双胞胎姐妹，总会带着唐荔玩过家家。

记忆中是某个暑假，陈柏越被家人带去外地走亲戚了，唐荔去表姨家玩，足足待了三天。

三个女孩子疯玩出一身的汗，表姨把她们赶去浴室洗澡，共享一个大浴缸。

那个年纪的小孩儿不知道害羞，唐荔很嗨，故意用手舀水泼两个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