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即使是星期五的晚上,第二天是个晴好的星期六,蒋今池能比平常多睡一会儿,然而,也只能多睡一小时。
刷牙洗脸吃早饭,做作业,早上十一点,一周一次,铁打不动的琵琶课,上到下午两点。
这就是做学生的坏处。上不完的课、学不完的习和做不完的作业。
费韫要带蒋今池去的那家,据说充满英国维多利亚风情的西餐厅,距离蒋今池家太远,在市中心,开车来回两个半小时。
蒋今池一脸纠结为难的表情。
费韫含笑说:“不是非去那家餐厅不可,只是这个点,我们总要找个地方吃饭吧。”
“你饿吗?”
费韫云淡风轻地说:“我感觉可以吞下一头大象。”
他说自己早饭后水米未进地到了现在。
蒋今池讶然,“你在飞机上没吃飞机餐?”
费韫摇头。
决定来岩城、买票发现最近一趟飞岩城的航班是七十分钟后、开车去机场、检票登机、航班起飞,前后不到两个小时。
不足四小时的航程,费韫用来思考来岩城的原因,同时,还要向公司的人解释,为什么上班上到一半,人跑了?
飞机的供餐时间就这样错过。
“你喜欢吃面吗?”蒋今池问。
“都可以。”费韫说,他不挑,人饿到极处,只要能吃都行。
如果没有接到蒋今池,费韫或许直接开车回机场,买最近的一张机票飞回北城,可能要等落地后才找一家深更半夜仍旧营业的饭馆、超商,买点立即能入口的东西。
可是,一见到她,蛰伏的官觉被唤醒,饥饿已久的肠胃亟待满足,再也忍耐不得。
蒋今池眼角沾笑地说:“我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面馆,我们去那儿吧。”
“不过……”蒋今池觑了眼费韫,说,“那只是一家路边的小面馆,很便宜,卫生什么的,可能也没那么好,你……不介意吧?”
费韫想为他自己怅然地叹一口气。
蒋今池似乎还没明白,他人既然都来了,怎么可能会介意和她去吃一家卫生水平堪忧的路边小面馆?
费韫开车,双手控制方向盘,向前抬了抬下巴,指中控台屏幕上的导航界面,说:“输一下地址,我不知道路怎么走。”
蒋今池说的那家面馆,开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吃街上,专门做学生和居民的生意,方方正正的一个门面,白墙白地砖,天花板悬下两根铁线,一前一后吊住一根白织灯管,灯光从顶上打下来,照得靠墙摆放的合成木桌面油光水滑。
点完单刚坐下,叶一雯的电话来了。
面端上来,盛面的面碗口大肚深,蒋今池电话还没有说完。
费韫把蒋今池那碗推到她面前,稍微起身,抽放在最边上的纸擦拭筷子,擦干净的第一双,放在她的碗口上,因为蒋今池给他下了“噤声令”,全程轻手轻脚。
此时,面馆的食客不多,只听到斜顶上,电风扇三片扇叶呼呼的转动声,和蒋今池回应那头的“嗯、啊、好”。
亲眼目睹蒋今池语气镇定地向她妈妈撒谎,挂断电话后若有似无的吐气,肩膀都松垮下来,好像逃过一劫,费韫忍俊不禁。
看她谎话脱口而出的模样,还以为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实际上,却是只做贼心虚的银狐犬,外形肖似白狐,却难掩被人类驯化的痕迹。
费韫把深灰色西装脱下,放在绿色塑料凳上,白衬衫袖口卷起,露出半只小臂,右手手腕上一只精致的黑色手表。
七个小时前,费韫西装革履的一天,原本计划在室温常年不低于26摄氏度的写字楼里度过。
七个小时后,他坐在千里外一家连空调都没有的小面馆里,靠风力不逮的电风扇和穿堂风纳凉,依旧热到不行。
街道吹来的风,拍打费韫白衬衫下硗薄的脊背。
蒋今池从冰柜里取出两瓶花生露,用挂在冰柜侧面的启子启开瓶盖,放在费韫手边,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玻璃瓶身上迅速结起细小的水珠。
蒋今池说她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们应该去你找的那家西餐厅。”
这家面馆的面没有记忆中的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两碗面是新招的学徒煮的。
店里的桌子低,板凳高,费韫吃面时,背整个弯下去。
而且,无论如何小心注意,搅拌面条、吃面条带起的油汁溅到费韫雪白的衬衣上,凝成一个一个的黄色小点,不仅没有美化作用,反倒令人可惜糟蹋了一件好衣裳。
费韫低头用纸擦去胸口衣服上的油渍,说:“这次太晚了,下回再去。”
蒋今池因为费韫白衬衫被毁,惋惜得横蹙的眉毛,骤然舒展。
哦,原来还有下回。
“那我回去后要学学怎么吃西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