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进棚下躲雨。车队最后面的男生在拐弯时一个不稳，啪地一声连车带人拍进了水里。屋檐下一名黑发青年见状，连忙跑了出来，帮着那男孩抬着车躲进屋檐下。

“谢啦，德奈博，地实在是太滑了。”摔倒的男孩说道，有些微胖脸上挤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德奈博脱下湿透了的黑色衬衫，边拧边朝着小卖部里面喊道：“再买一个创口贴，阿历克斯。”

亚历山大低头揉了揉眉心，将那幻影甩开，回头朝法尼说道：“我们去外面等着吧。”

当法尼扶着他再次经过柜台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明亮的呼喊声，仿佛一个人与他重叠在一起，那声音从体内穿出来，冲击着他的耳膜：

“知道了！你们稍等一会！”

“阿历克斯，我还想要一包薯片！”被德奈博扶过来的那男孩喊道。

“波力你身上不是还带着你妈妈给你的肉脯吗？”外面一个女孩反问道。

“老板，再来一包薯片吧，要烧烤味的。”那声音又从亚历山大所站的位置传来，他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矮了他一头的男孩正站在那里，朝破落昏暗收银台里说话。

他扎着黑发高马尾，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衬衫，从兜里掏出了一捆草药：

“这是刚刚上山采的。山上的嵌合蚁越来越多，这种蚂蚁的分泌物还有致幻作用，一个人上山很危险。把马掌藤的根磨成粉末，混上水抹在身上或者墙边能够驱赶蚂蚁。如果被咬了，就用这种叫白斑蕨草的药物，混着醋放到水中煮两个小时左右，再把得到的汤药擦在伤口上，就能缓解一些症状。”

他又从兜里翻出钱包：“对了，刚刚买的东西多少钱？”

收银台对面不知何时亮了起来，面容慈祥的老板弯下身，接过草药，拍了拍男孩的头：“我早就说过了，萨沙的话不要钱。”

“这怎么行？”男孩刚反驳道，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只见一个小姑娘伸出手朝他递出一朵花。

“给你的，亚历山大。”她说道。

他弯下腰接过花，朝她温和地笑道；“谢谢你，拉利莎。”

眼前的景象让亚历山大呼吸急促起来，他回过头不再去看，连忙朝外逃去。

二人刚刚走出门，那微胖的男孩忽然出现在亚历山大身旁问道：“阿历克斯，薯片是烧烤味的吧？”

“波力？”亚历山大惊恐地转头看着他。

“你说什么！”法尼紧张地朝他看去。

“没……没事，是刚刚药物的副作用。”他恍惚地回答道，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一排人。

德奈博与蒂亚斯坐在一起，讨论着只有他们二人才说得起来的诗集和哲学话题，挨着蒂亚斯的地方坐着莉莉，她抱着膝盖蜷在座椅上，安静地听着二人的谈话。最边上的一名少女隔着中间三人，打趣着另一头的波力，她一头蓝色长发被雨淋透，发丝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她看到亚历山大走了出来，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招呼道：“陪我一起坐着吧，阿历克斯。”

“阿历，稍微坐下休息一会吧。”法尼的声音将他拽了回来，他坐到长椅上，木椅一下变回破旧不堪的样子，周围也跟着安静下来。

亚历山大愣着站在那里，过了一阵，脑中才逐渐平静。

“是……是那个药的副作用。”他再次解释道。

“啊——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就坐下，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了。”

他点了点头，坐下去的瞬间身子一沉，没力气再动弹一下，然而那张微胖的笑脸与那个蓝发的女孩还是借着惯性闯入脑海中。

“我在幻觉中见到波力和切尔了。”他忽然说道，“我留在了流星街，你去了暗黑大陆，这一切都事与愿违，到头来，却还都是徒劳无功。”

“所以说我叫你闭上眼睛。”法尼焦急地朝他看过去，“啊、原来已经闭上了。”

他为难地挠了挠头：“向前看嘛，阿历，现在可一点都不像你。”

对方听到这话，却更加痛苦地蜷起身子，犹豫了片刻，“刚刚战斗的时候，张尧麟和我说起了你立下的誓约……他说他们一方已经都掌握了这些情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是想向你确认一遍他说的话。”

亚历山大顿了顿，继续说道：“首先是誓约内容方面，他说——”

“张所说的情况都是真的，我听到了。”

法尼忽然的打断让二人陷入一段寂静之中，亚历山大脑中原本的混乱逐渐消退，但眼前却一片眩晕，仿佛重力的方向围绕着他不停打转。

他努力压制住这种不适，开口说道：“立下誓约是三年前，还有五年。如果你原本的寿命是80年，那么一年就会多消耗接近5年半的寿命。如果现在停下的话，就还能保留下接近27年的时间。”

“嗯——我一直知道你算数不错的。”法尼打趣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