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名为幻影旅团
紧接着,下一行继续写着:
《——正式成立时间为几天前,地点为红石榴街北的荒地——》
红石榴街北的荒地上堆砌着没有被居民们捡走的物资,破旧的毛毯与纸箱是严冬下老鼠与野狗的最佳的庇护所。但在流星街,这些并非畜生的专享,无处可去的人同样蜷身在垃圾深处,等待着一次抢劫或者“播种”能让自己翻身回到城市。
所谓播种,是这个地方传下来的叫法。在七区,每天会有飞艇盘旋在北方的天空上,将各种的废品从几十米的高空抛到流星街的土地上。
那幅景象,就像是农民将一把把的种子撒到土壤上一样,期待着其中能够有一两粒发芽结果。
虽说洒下的大多是废品,但周五却不同,周五是“淘金”的日子。那一天各帮派的飞艇会过来,向地面扔下一些贵金属与枪支。流星街有不少组织收集这些,普通居民如果捡到一两只枪卖给这些人,便能在不错的街区维持半个月左右的生计。
以防好东西被别人捡走,他们在周五凌晨便早早在荒原中占好了位置。而事实上,除了少部分不幸被砸死的人,大部分的确能从中收获到有用的东西,像是一些金属、武器甚至是宝石。
1985年12月25日傍晚,库洛洛与玛奇站在荒原上,看着飞艇盘旋在空中。
“播种就要开始了,我们该回去了。”
玛奇拉了一下库洛洛的袖子,对方却纹丝不动,仰头注视着天空,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着半面被晚霞染红的飞艇说道,“你觉得那美么?”
她皱了皱眉头,捏着库洛洛袖子的手微微攥紧,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瞧,真美。”库洛洛勾起嘴角说道,他睁大了黑色的瞳仁,执着而热烈地看着天空。他攥住了伸向空中的手,仿佛将那远处的飞艇握在手中。
“只不过,这美是别人施舍的,我想要的他们给不来,我也不需要他们给我。它不过是我们的束缚,是流星街的束缚,终究要被挣脱的东西。”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女孩说道:“玛奇,去把大家叫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那之后不久,七个青年聚集在荒原的一处,这群人长相各异,比起堪称种族熔炉、交融开放的友克鑫还要复杂混乱。
最外围的壮汉站在成堆的废纸上,旁边坐着一个武士模样的人,看不出年龄。两个年轻的姑娘站在一台横放废旧的洗衣机上。最内部坐着一个极高大的男子以及一个矮小的人。六个人像是围起了一座废弃的斗兽场,而站在场地最中央的是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黑发青年。
“应该存活下来的不是个人,而是旅团。”
“库洛洛?”玛奇还不能完全理解那位已经结识五六年的黑发少年刚刚所说的话。
不只是玛奇,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旅团”这个词都是这几分钟才出现的新词。几个人相互结识,最短的不过半月。就比如对于那个蓝头发的小个子飞坦来说,顶着爆炸头的壮汉和旁边的武士直到两周前为止,都只是传闻中马林街的蛮横强盗组合,而非窝金和信长。
名叫库洛洛的黑发青年继续在中央发表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演说,什么“理论上头脑的命令是绝对的”,“我的性命不是最优先的”之类的。
“我有想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流星街得不到。许多人活在流星街,都有此生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的东西。因此我成立了旅团,我相信你们与我一样,不想沉默地消亡在这街道中。有一条看不见的荆棘捆绑在我们身旁,这便是我们挣脱荆棘的开始。”
少年吸了一口气,将手揣进兜里,继续说道:“我们要改变流星街的生活。取得长老们的支持,将外部的物资引入这里,从而让居民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从流星街内部开始改变。”
他抿了抿嘴,黑色的眼瞳注视着面前的伙伴们,“我明白这不是一件易事,在这旅团中,只有唯二的两条真理:我定下的规则,以及永不磨灭的野心。”
“那团长,”穿着连衣裙的金发高个女孩派克问道,“我们叫什么好呢?”
“唔——”才是一幅沉着模样的少年似乎被这个问题一下戳中,捂住嘴相当认真地思考起来,“的确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字。”
少年转过身,瞬间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嘴里念念有词,“不如说,没有名字,这个集体不是真实存在的。”他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来回踱步,“还是说,我们的行动或许也依赖于这个名字。”
哎,库洛洛又开始了……总是自顾自地掉进自己的世界里……又是这样,说不定这次也要半个多小时……不想明白我们也不得安宁……
大家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但幸运的是这次库洛洛很快便从思考中得到了答案。
他抬起头,看到被落日染红的云彩,裹进了过去以及未来的无数黑夜,消逝于那长存于他童年的流星夜空。
远方热气球向下播撒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