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无双

，她只好唱了一曲。只听发声清亮，节奏精妙出奇。

酒喝完了，天也黑了，柳妈就领着李生到西院去歇息。只见庭院幽静，房屋深邃，帘幕非常华丽。柳妈叫侍女桂子、浣纱给李生脱靴解带。不一会儿柳琼花来了，言谈温和，语气委婉，脱下罗衣的时候，体态有说不尽的美好。帐子低垂，枕上亲昵，二人极其欢乐相爱。

李生自己认为此时他们之间的爱情，即使是楚怀王与巫山神女或曹植与洛神都不能相比。半夜时候，柳琼花忽然流着泪，看着李生说：“我是乐籍出身，自己知道配不上你。现在你因为喜欢我的容貌爱我，使我托身于仁贤，只是我担心一旦我容貌衰老，你恩情转移，情意更替，就会使藤萝失去托身之树，像秋后的扇子被人丢弃，在这极为欢乐的时候，我想到这一点，不禁悲从中来。”

李生听了这些话，非常感慨，就伸出胳膊让柳琼花枕着，慢慢地对她说：“我平生的愿望，今日得以实现，即使粉身碎骨，也决不会丢弃你。夫人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现在就让我在白缣上写上我的誓言吧！”

柳琼花于是停止了哭泣，命侍女樱桃揭起帐幔，拿着蜡烛，又把笔砚交给了李生。柳琼花吹奏弹唱之余，很喜欢诗书，书箱、笔砚，都是江都最好的东西。于是取出绣囊，从中找出了吴越女子织的乌丝栏绸三尺交给了李生。

李生一向富于文学才华，拿起笔来就写成了文章，引山河作比喻，指日月表诚心，句句都很恳切，听了很使人感动。写完了，让柳琼花藏在宝匣里边。从此以后，二人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像翡翠鸟比翼云中飞翔一样。

这李公子风流年少，未逢美色，自从与柳琼花相好后，喜出望外，把花柳情怀，一担儿放在了她的身上。这李公子生得俊俏，性子又温存，花钱又撒漫，帮衬的也勤，与柳琼花一双两好，情投意合。柳琼花见李公子忠厚志诚，甚有心向他，便也有了从良之志，奈何李公子惧怕老爷，不敢应承。虽则如此，两下还是情好愈密，朝欢暮乐，终日相守，如夫妇一般。海誓山盟，各无他志。真个是：恩深似海恩无底，义重如山义更高。

再说柳妈妈，女儿被李公子占住，别的富家巨室，世家公子闻名上门，求一见而不可得。初时李公子撒漫用钱，大差大使，妈妈胁肩诌笑，奉承不暇。日往月来，不觉一年有余，李公子囊箧渐渐空虚，手不应心，妈妈也就怠慢了。

老布政在家闻知儿子嫖院，几遍写字来唤他回去。他迷恋柳琼花颜色，终日延捱。后来闻知老爷在家发怒，越不敢回去。古人云：“以利相交者，利尽而疏。”那柳琼花与李公子真情相好，见他手头愈短，心头愈热。妈妈也几遍教女儿打发李生出院，见女儿不松口，又几遍将言语触突李公子，要激怒他起身。

公子性本温克，词气愈和。妈妈没奈何，每日里只将柳琼花叱骂道：“我们行户人家，吃客穿客，前门送旧，后门迎新，门庭闹如火，钱帛堆成垛。自从那李生在此，混帐一年有余，莫说新客，连旧主顾都断了。分明接了个瘟神来，连小鬼也没得上门，弄得老娘一家人家，有气无烟，成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