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洛都扫视远处歪歪倒倒的兵卒，发出一阵蔑然冷笑。

“不知你滄岳朝的兵勇可还有力气送本公主返程？”

“雪漫封山、泥丸沾靴、兵马疾患，皆是军中寻常小事，漫漫长路皆已行过，前方区区数里的短途自不在话下，还请公主莫要多虑才是！”将官垂首而答，十分谦恭。

“好一个不在话下？！”

眸中溢出笑痕，洛都轻轻击掌，一只苍鹰已由侍人放出飞旋而去，很快那远处山谷中已见无数火光闪烁，照如白昼。

“那谷中可是穆迟部迎公主回朝的人马？”吴海壮执手挡了挡雪，眺望远处问道。

“不错！”

洛都哂笑，复又击掌，不多时前方疾驰来一队骁勇骑兵，个个身姿高硕，那弯刀上的银环铮铮作响，伴着一片胡语欢呼，回旋在苍穹之下。

那些勇士策马围着洛都跑了一圈，有人上前递过一敕文。

“原来是阿史那大汗部下的察贺将军！”

吴海壮将那马背上端坐的人影看清，颔首施礼后，转身于洛都近前道：“既然公主族人来迎，吾等也可于圣上面前复命了，滄岳朝军就此别过！”说罢吴海壮已传令从人去将军处请命！

洛都瞧这将官神态冲和，心中诧异，目光凝视那车驾前的太监，眼见他已吩咐小厮做归程的准备，心中颇不畅快，眼眸一暗，自腰间取过软鞭，顷刻打出了一片雪华飞舞，咄咄逼人道：

“大人没瞧见吗？”

“末将自是瞧的真切，恐怕是公主眼花了！”

吴海壮淡笑，轻一挥手，那地上歪歪倒倒的兵卒皆精神抖擞地站立起来，转而那威威大军已打出了旌旗漫漫，再看那些战马也似还魂一般，前蹄跃起，嘶鸣震耳，不见了颓靡。

洛都神色一变，心知那大勇士亦不是寻常人物，见他做了备，这话倒也不必多言了。

“公主麾下的这几名勇士自昨日起便水土不服，症相颇急，烦请公主还是带回去尽快医治为妙！”

吴海壮传话，须臾有几名胡勇被五花大绑地押了过来，那瘫软的身影很快便在面前堆起了小山，洛都银牙暗咬，目光触及滄岳朝兵勇皆亮出了配刃，明眸飞转，向不远处的车马笑道：

“大勇士，贵朝骁骑营不过区区三万人马，而我阿史那前方有五万精兵以待，皆是从库伦凯旋得胜的勇士，忽兰并无意与滄岳朝兵戈相向，还请步下车马与我返回部族，那方载歌载舞、美酒乳酪，皆为您准备好了，忽兰愿与大勇士百年好合，修两朝世代长谊！”

夜风呼呼作响，吹来雪粒无数，洛都背身以裘衣挡了挡，耳听那车帘发出烈烈声响，大喜过望，当下回眸望去。

灯火彤明处，一身披水红披风的身影婉立于风雪之中，秀发如云，玉容娇俏，一双黑莹光华凛凛，仿若将那夜也擦亮了。

九亩？

洛都不敢置信的望去，陈娥不是说侍卫已寻得了这妖女的影踪，密送她回京了吗？

“洛都，你口中的大勇士已回朝了，今夜虽不会有什么凤嫁之喜，可忽兰公主离乡多日，想必你的族人见了公主，必会载歌载舞，美酒相庆的。莲歌就此恭贺公主一家团圆，至于两朝之谊当如何修的长久，你父汗必有定夺，就此别过！”

少女说罢，朝下首军士亮出兵符。

军勇瞧着那人影，只觉面熟，莲歌踱步行至一兵勇面前，笑的深邃，那兵勇凝立如松，猛的认出来人，腿儿软了一软。

“再晕过去，爷就改了你的名儿，让你这娘哥儿享誉朝国！”少女压低声音叱道。

那兵卒闻言，惊喘出声，眼中蓦地调亮，当下手执缨矛，三呼军号，口中直道“大帅英明神武”，此声太过气势如虹，军心瞬间凝聚，山谷中一片威声浩荡。

“大勇士走了……，他走了……”

望向滄岳朝的方向，洛都宛遭雷斧，几欲栽倒。

而周遭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瞧着她，好似要把她吞噬一般，僵立于风雪中，洛都落下了颗颗珠泪。

泪光中，她打量着那阵中一身红妆的妖女，上上下下，一遍一遍。

是她，该走不走，一次次毁了自己的好事！

是她，让自己在大勇士面前，变作了卑微的草芥！

是她，让自己在族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是她，将自己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来人……，给我杀了这个妖女！”

苍原上一声厉音，颇为凄怅，飘荡回旋，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内。

“洛都，是你被心魔捕获，妖行鬼做，变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才是妖女！”莲歌怒叱，令牌打出，有从人顷刻放出一枚火信。

“九亩，你是在求救兵吗？莫要虚张声势，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此乃我阿史那的王壤之地，没有大勇士，你什么都不是！”

一把明晃晃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