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承
昭德帝其实在位时间并不是很长,她三十二岁登基,昭德二十年,便着礼部安排禅位大典。欧老头大惊,他本来还想干完今年就请辞。自己已位极人臣,君王正值壮年,退下也给自己儿子辈有上升的机会,万万没想到,陛下许少召见大臣入阁私聊,每次都是吓破心脏的情况。他跟吕尚书对视一样,“陛下如今正是壮年,国富民强,何必这么早。”“欧尚书,如今朝堂安稳,我也做了二十多年皇帝,如今太子已是而立之年,正是建业的好时候,你们也看着他成长,便是有些不妥,也能及时纠正。”“陛下当时三十二岁登基,既有心,不若再等上两年。”昭德帝摇头,手上紫玉镯相互碰了一下发出声音。“欧尚书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我推下,你辅佐三朝帝王,成就君臣伟业。吕尚书,顾尚书正值壮年,还有几十年的时光,朕早些将江山交于太子,望诸位往后如同辅佐我一般,辅佐太子。”
听闻此言,内阁中欧尚书跟吕尚书不再多话,欧老头心中喜滋滋想,陛下对他们真是用心,如今她退下,自己辅佐三朝帝王,过两年退下,身后牌位入阁。子孙后代但无大错,仕途必将光明。虽然庶子跟掌事苏嬷嬷的和离让他觉得失去了一丝庇佑,但昭德帝其实对臣子,但凡忠心,得用都用了。自己早些年是永隆帝的心腹,虽是从工部重地调到礼部,但慢慢也得到了昭德帝的看重。见昭德帝心意已决,老头向前一步,行了大礼,“老臣必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必不负陛下所望。”昭德帝搞定欧老头,心中也是放下,毕竟老头说话一套一套的,如果他真的不同意,自己少不得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解决完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参黎动之以情,“祖谦你我多年相交,我早早让你担任太傅,想来你也明白我的意思。”祖谦看向参黎,“退下之后,你待如何?”参黎一愣,“你知道,前三十多年我如履薄冰,当了天子才将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上。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祝承如今也大了,我想出去看看。也可能多享受生活,你知道,天子不得奢靡,牵一发动全身。”说罢幽幽一叹,“国库丰盈,我的生活还不如当公主时享受。”祖谦无语,可能把参黎当天子太久,忘记了她曾经模样,在女学求学时候,她挣到钱就已经开始一掷千金,潇洒自在。倒是当了大长公主之后,为天下表率,克己守礼。心中一软,随即板起脸“陛下沉迷享乐,荒度时光,当谏。”参黎看向他,“所以我要退下,太上皇为国尽心竭力多年,身子不好,需要多享受。”祖谦一阵无语,也知这位陛下想做的谁也劝阻不了,“倒是陛下想去哪里,可与臣一说,臣请随伴左右。”“你再干十年再说,如今你的大女儿年纪不合适,但小女儿年纪倒是相仿,活泼好看,好生教导,吕氏能出一位皇后。”
想起小女儿,祖谦安静了一瞬。妻子在生产之后身子虚弱,调养一年仍是去了。她死后自己再未续弦,并非对她有多爱。眼前人非心上人,一次就够了。他跟妻子多年相敬如宾,岳父对自己有劝诫,但他只是摇头,表明自己如今两女一子,血脉传承,便不打算再育子女。将女儿养在祖母面前,昭德帝一年总会约一到两次让两位姑娘入宫小住,这种待遇的还有礼部尚书,顾部尚书的孩子,明眼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天子心意未明示前,谁也不敢说。说出来就是揣摩圣意了。
昭德二十一年,昭德帝将位子正是传给太子祝承,祝承太子将昭德帝封为太上皇,将庄太后封为太皇太后。参黎退下之前,对儿子要求,缩减太后规格的年俸。她私库充盈,便是享受也不屑用国家的银子,这倒是苦了庄太皇太后,虽是升级了,但多年居在旧宫,如今太上皇缩减年俸,自己也不会新增。参黎这手,堵了大臣悠悠众口,也让暮雪在后宫收尽人心。祝承在继位后,很痛快让太妃春至随公主府居住,春至终于离开了这个皇宫,她不是永隆帝最得欢心的女子,但她是最幸运的,恰逢其时,抓住机遇。逆风翻盘,这样的人生又有多少人能得到。
走的时候,她诚心实意想参黎道谢,女儿也送上厚礼。参黎让她离开,往事便也随着她的离开被历史掩去。往后十年,参黎带着侍卫,走遍大好河山,遇到喜欢的地方便停下来住上几个月,常常给祝承寄去书信画作,祝承批奏折批到晚上,常常觉得母亲在退位前一年,就把大工程都拖着,等着他来接盘。但心中还是为母亲开心的,她的一生,开怀大笑的时候尤其少,如今这般也是极好。祝承即位二十八年,参黎垂垂老矣,回到宫中在一个夜里悄然离开,享年八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