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七)
韩旭家住在卢浦区零潼路一所老房子里。
大雨过后,还湿漉漉的小路两边,各色商住两用的门脸和临时摆摊儿的混在一起,老老少少的行人,往返穿梭,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萧辰羽迎着好不容易出现的阳光打量眼前破败的老楼,“这里?”
丁帆撇撇嘴,“没错。意外吧?”
卢浦区位于整个申州市东北部,抗战时期沦为日本海军警备地区,由日本海军管辖。战后至今的几十年复建后,走在卢浦区的路上,有时甚至仍能够感受到当年侵略者深深的恶意,那种巨大的破坏性仿佛可以从眼前不规整的街区布局和周围一望无际的老旧小区中慢慢渗出。
有些毁灭性的破坏并不能在重建中被真正修复。
萧辰羽和丁帆面前的这幢6层楼梯房,是一处房龄30年以上的老建筑,来往出入的住户看样子都是普通老百姓,日子过得也并不富裕。
一幅画可以卖到十几万的画家住在这种地方,着实让人不敢相信,甚至有点儿匪夷所思。
二人沿着有点老旧,但还算干净的楼道来到顶楼。顶楼有三户人家,韩旭占了两户,其中一户用来做画室。
韩旭的家是简单的一室一厅,看上去非常整洁。明显被重新装修过的房间,装饰风格简约现代,房间主人用了金色和墨绿色相间的窗帘,沙发是明快的橘黄色,配上浅色地板。
不得不说画家的配色使房间透出一种青春的气息。光线透过半开的窗帘照射进来,晕开的点点光斑为整个房间打上了温暖的色调。
萧辰羽往里看去,房间不大,一眼到底,房里几乎没有任何贵重的家具或家电。
丁帆前面已经来过一次,进门就说:“老大,我跟你说,我仔细看了,这小子一身名牌,但你看看这房间,文艺倒是挺文艺,可就这摆设,半件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萧辰羽回忆韩旭的样子,虽然长发加金丝框眼镜的外形有点非主流,但气质并不张狂,抿嘴的照片上似乎还能看出点单纯的孩子气。
萧辰羽带着手套的手指从沙发靠背轻轻划过,“韩旭从小父母双亡,他可能经历过一段比较贫苦的生活,多年勤俭节约的习惯成为他行为特征的一部分,这倒没什么奇怪;身穿名牌也许是职业需要,也并不矛盾。但说不通的是……”
他看向丁帆,“我们查了他所有银行账户,里面并没什么存款。也就是说,他的财务状况显示,他是个穷人。”
丁帆满脸讶然,“不会吧?他赚的钱哪儿去了?”
萧辰羽没回答他的问题,继续环视房间,捻着一尘不染的手指,自言自语,“她说得没错,韩旭是个有条理的人。”
丁帆:“嗯?你说谁?”
萧辰羽走进厨房,“说说情况。”
丁帆:“哦。这个房间采集到的所有指纹都是韩旭一个人的,包括画室那边。在邻居那里走访的结果也证明平时只有韩旭一个人住这儿。并且我们这位画家,在老阿姨们眼里风评极好,说他安静不扰民,还乐于助人。”
他往萧辰羽身边跟近一步,“所以,一位阿姨对有件事情印象特深。说是上周日晚上,见到过一个40多岁的男人来他家,不一会儿二人就发生了争执,但他们声音压得很低,内容听不清。后来我们的人给她看了照片,老阿姨一眼认出,”他看了眼萧辰羽,“那人就是金放。”
萧辰羽停住脚步,“金放……”
“没错。老大,你不觉得奇怪吗?特意跑到老板家里吵架,这不是不想干了嘛?里面估计有猫腻!”
萧辰羽:“嗯……你说说。”
丁帆声调立刻提了起来,斗志昂扬,“首先他没有不在场证明,现在看至少他跟韩旭有矛盾,现成的犯罪动机,所以至少不能说没嫌疑,对吧,老大?”
萧辰羽对于这种严重证据不足的推理简直无语,只好帮他补充,“金放身上确实有疑点,首先,昨天他问到韩旭手机的下落时说是怕有业务往来,但经过查证,画展的事情其实都是他在打理。假设他是凶手,应该清楚,问这种问题很容易引起我们怀疑;可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那么在意韩旭的手机?”
“手机应该被凶手拿走了,看样子他很怕东西落到我们手里。”丁帆捏着下巴,又想起了吵架的事,“也许会暴露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
萧辰羽不置可否,继续补充,“从小邱问询金放的口供看,他也有多处说谎。”
丁帆眉毛一立,“这么说我没看走眼,这老油条果然有问题!”
“看走眼?”萧辰羽拉了下手套,走向卧室,“我还从来不知道丁警官破案都是靠相面。”
丁帆立刻感到气氛有点儿不对,赶紧快走一步,赶到前面拉开卧室的衣柜,“老大,你看。”
眼见衣柜打开,萧辰羽一愣。
一个保险柜露了出来,巨型的保险柜竟有半多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