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欢宁不由自主地回到垃圾桶前，通讯器的光一照，一个蜷缩着的成年男人迎着光，颤颤地眨了眨眼睛，被光反射出透蓝的光泽，后背脏污的羽翅轻轻抖了抖。

他不像是属于人间的生物，像是无法回到天堂的可怜的神灵。

苏欢宁不受控制地向他伸出手。他也伸出伤痕累累的一只手。

然后就在两人的手即将触碰到时，苏欢宁牙关紧咬，面无几近狰狞，似是冲出水面“砰”地一下，一瞬间夺回了自己的意识。

诡异的生物愣了愣，苏欢宁收回了手。

通讯器的光熄灭了。

苏欢宁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她对眼前的未知感到害怕，过往十八年里，她从来没有见到这种生物。

这已经是远远超出人类生物学的范畴了。

迟疑了几秒，垃圾桶里再度传来了歌声。

——又来了！

它究竟有什么目的！

苏欢宁咬牙，重新按亮通讯器，屏幕光打在眼前生物的脸上，它下意识眯了眯眼——跟人类突然被光一照的反应一样。

歌声中断。

两个生物默默地审视彼此。

最后是垃圾桶里的怪物往后一靠——苏欢宁以为它要发起进攻，双腿立马绷紧，然而怪物只是双臂环着抱紧自己，以一个虚弱又戒备的姿态面对苏欢宁。

这样的姿势，让苏欢宁清楚看到它手腕上的磨痕，手臂上密密麻麻针眼，还有青紫肿痕。

她和它的关系，好像是她更居于上风。

“你可以沟通吗？”她问。

怪物点了点头。

“你刚才，唱歌是怎么回事？”

怪物沉默两秒：“我想让你带我离开，我快死了。”

苏欢宁露出虚假又客套的笑：“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叫护卫队来帮你。”

“不可以。”怪物别过了头，不愿再多解释，“你走吧。你别叫他们。”

苏欢宁面朝着它，往后退了两步。见它没有反应，拔腿就跑，走到巷口，她鬼使神差地回头，就见怪物双手扒在垃圾桶边，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此时此刻，月光竟然偏爱地罩在它身上。

苏欢宁莫名其妙联想到一些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的猫猫狗狗。

因为不想养或者是长得丑，猫猫狗狗还没断奶，就被丢进垃圾桶。它们的求救声，会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十二点三十分。

四个人完成了清理小广告的任务。

苏欢宁领钱的时候，笑盈盈地问了句：“大哥，你知道上头为什么要来检查吗？是我们这里要拆迁吗？”

“做什么美梦呢。”监工翻了个白眼，“这是机密要事，我们这些人怎么能知道？”

“您说得是。”

看来这个监工也不知道。

苏欢宁莫名觉得是跟垃圾桶的怪物有关。那个怪物不想见护卫队，可能是从某个长官那里逃出来的。

这是一个机会，向长官示好的机会。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这是苏欢宁做的最大胆的一个决定。

——她把怪物带回了家。

怪物穿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成年男子的体量可可怜怜地缩在沙发边缘，有几处未被羽毛覆盖的翅膀张开，似乎要把它自己包裹住。

翅膀缝隙里，那双清亮的蓝色眼睛害怕又好奇地跟着苏欢宁在客厅走动的轨迹运动。

“不是你让我带你离开吗？怎么自己这么害怕？”苏欢宁把装着白开水的玻璃杯放在它身边，“喝点水吗？你嘴唇都干裂了。”

“谢谢你。”翅膀缩在后面，怪物把水拿起，喝了几口。

“没事儿。”苏欢宁盯着它，原来紧张害怕的情绪在面对一个更胆小的它时，都消弭了，“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吗？”

“哗！”翅膀又把它的脸挡住了。

苏欢宁：“……”

她换了个更温和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终于有回应了。

“我叫苍穹。”它说。

“好的，苍穹。”苏欢宁很快接受，“既然我救了你，那你以后不要把你的声音用在我身上。”

翅膀打开一个缝隙，苍穹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对不起。”

苏欢宁声音柔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

于是苏欢宁就把郑灿给她买的饼干放在他旁边：“垫垫肚子，我很穷，能吃的不多，你将就一下。”

苍穹：“好的。”

“不早了，休息吧，你就在沙发睡吧。”

苍穹：“好的。”

在苏欢宁关掉客厅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