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宁小姐

教皇还真是好心。

密道的尽头是北大陆的德维托王国，恶神的诞生之地，同时也是本文最大反派，迪西娅公主的所在的地方。

塞西莉亚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白色礼服早已变得肮脏不堪，如果她就这样走在德维托王国最繁华的城市里，在各位小姐夫人间穿梭的话，相信不出片刻就会被王国的治安官找到，然后被驱逐出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自己搞一身体面的衣服。

这地方可没有什么服装店，衣服都是裁缝店定做的。

——就算有，她也买不起。

塞西莉亚站在一家大门紧闭的房子前。

这是一个双层小洋房，带了个花园，只是花园里没有鲜花，全是杂草，苹果树倒是高大。

她在等待，等附近的几个孩子离开，然后想个办法在不损坏大门的情况下进去，用魔法把自己弄干净。

苹果树枝繁叶茂，粉红色的花被风吹落，落在塞西莉亚肩头，塞西莉亚抬起头，椭圆形的树叶间夹杂着一点粉红，还真是赏心悦目。

孩子们走了，塞西莉亚推开大门，一股臭味儿扑面而来，是木头腐烂了的味儿，看来这里的确是很久没有住人了。

关上门，房间里一片漆黑，塞西莉亚默念了一句咒语，淡金色的光点像小精灵，围着她饶了一圈，先给自己换了张脸，然后弄干净裙摆的污渍，最后把腰间乱七八糟的褶皱修剪得整齐。

“请问，你是天使吗？”

白布下，少年顶着一头金色卷发，抱着一只足有他半个人大的泰迪熊。

这破地方竟然还有人，而这个人看到了她的魔法。

塞西莉亚还记得教皇给她的提醒，圣骑士正在四处寻找她。

她眯起眼睛，走了过去掀开白布，问道：“你是谁？

“您猜。”少年抿嘴笑，笑得很克制，眼角下垂，两瓣薄唇并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乖巧。

塞西莉亚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没有感受到一点光明之力，也没有别的力量，看来的确是个普通的孩子。

她半跪在他面前，耐心道：“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里？”

少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

他看向右手边的楼梯，那儿正好有一扇窗户，阳光穿透玻璃落在楼梯上，尘埃在阳光下飞舞，平白给那添加了几分浪漫感。

楼上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少年脸色突变，眉头紧皱，身体往右边挪了点，留出一个空位。

塞西莉亚了然，蹲在他旁边，白布落下，浓烈的腐臭味占据鼻腔，她差点窒息而亡。

高跟鞋碰到木板，发出声音，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是开门和关门声。

等女人离开，少年猛地先开白布，往楼上奔去，塞西莉亚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跌跌撞撞跟上他。

二楼，只有一间房门大开着，门口，还未干枯的血液无比刺眼，塞西莉亚吐出一口气，跨过血液进屋。

轻纱的床帘下，老者干裂的嘴角挂着一滴血，双目死死盯着天花板，死不瞑目。

少年把泰迪熊放下，爬上床，用稚嫩的手遮住老者的眼睛。

塞西莉亚走过去：“你......”

她想问，你到底是谁，这个人又是你的谁？是你的父亲吗？那先前那个女人是？

所以，她这是撞见一个凶杀现场吗？

少年回眸，咬着嘴唇，双目失神。

塞西莉亚突然就问不出来了。

“我希望你什么都看不见。”

他从床上爬下来，捡起纸飞机，还是那副脆弱的样子，语气却不怎么礼貌。

“这样对我们都好。您也不希望别人知道您在这里吧。”

威胁，好巧，塞西莉亚天生反骨，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了。

“你知道我是谁么？”

她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脸，少年垂眸，一动不动。

十根手指捧着脆弱的脖颈，塞西莉亚微笑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并没有。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想，这对我们而言是好事。你没有看到我，我也没有看到你，离开那扇门，我希望我们是陌生人。”

还挺有道理。

塞西莉亚眨巴眨巴眼，收回手：“成吧。”

她转身离去，推开房门，阳光刺眼。

苹果树上不知何时结了个青苹果。

·

塞西莉亚街边的梧桐树下，正吃着从圣殿里顺出来的馅儿饼。

她盘算着这里到王宫的距离。

她没记错的话，这里到王宫有五法里。一法里等于四公里。嗯……也不算远吧，走得快，也就一个下午。

一只灰斑雀落在树枝上，扑腾了一下翅膀，掉下一坨白色与灰色相交的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