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送信
熟不?”
涂月溪打眼看过去像个莽夫,穿着打扮也不起眼,他身前一盘花生米一颗不动,手里抱着热茶坐得端端正正,她不记得在哪见过这人,遂摇摇头,“他都问了些啥?”
“问了你名姓,还问你是不是打千暮城来。是个哑巴!震族的,点水问话,有两下子!”大董说着,不太放心,“甭担心,让叔再给你去探探。”
涂月溪点点头,思忖半响,想起了跟踪她的人,遂说:“董叔,待会儿我下台亲自会会他。”
她面上镇定,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在台上心不在焉地唱了几句,也不知是不是多看了那人几眼打草了惊蛇,一个没注意,那人茶没喝完就走了。
第二天,同一个时间,这人又来了。他照例要一壶茶,一边听涂月溪唱曲儿,一边敞开喝酒的架势咕咚咕咚大口灌茶。等曲儿唱完了,他便拍拍屁股走人了。涂月溪忙拽开步子要去追,大董一把拉她回来,“干嘛去?”
“你看,昨天那人……”她像发现敌情一般向外觑一眼。
“不得了,这人昨晚打趴七个!没人知道他什么来头,但指定是冲着大事来的,估计是随口问起你,咱甭去招惹他了。”大董说着撅撅嘴,让她忙去。
涂月溪左眼连跳了几下,敢情是她想多了?这一天下来,平平稳稳无甚大事,因为生意兴隆,拿了工钱得了些赏,回家路上,她就把怪事都抛到脑后,心情一美,还给自己买了几枝金桂。
夜市上的人渐渐散了,灯红酒绿的宛城寂寥起来,她走着,刚抛出去的烦恼,谁想被脑后飞来的一记石子儿敲回来了。
哪个缺德的,她心里暗骂,呲牙咧嘴转过身,寥寥的行人都各回各家,没人看她。她扫视一圈,找不到可疑之人,唯有一只蹲在树上的火狐精眯着眼看好戏。
她怔了怔,转怒为喜,喊它:“方糖!”
它歪着脑袋没反应。树上黑漆漆的,她盯半天才注意到它四肢发达,腮肥耳阔,不是她外婆那只,自己认错了,这该死的吸·精吸兽体质,走哪儿都被它们关注,算了,便指着它嘟囔一句,“我不跟你计较,回你林子里玩儿去!”
棕头白脸的火狐精伸了伸短脖子,慢悠悠转过身,跳到另一棵树上,一溜烟儿跑走了。
回到客栈,一推门黑灯瞎火的,涂月溪来不及点灯,先被桌上一团黑影吓趴在地上。敌不动我不动,她坐在地上不放声,越看越觉得这影子像——火狐精。
“你……怎么跟来了?”她认出是路上遇到那只。
火狐精用爪子理了理凌乱的两撇白眉,才抬起屁股不紧不慢跳下来走到她身前,从脖子上取下个锦盒放到地上,毛茸茸的尾巴摇一摇,一个喷嚏打到她脸上,地动山摇。
离国的火狐精个个性格纯良,懂事儿的爱寻个主人,性子野的爱四处跑,为了口吃的,偶也替人跑腿办事,比人靠得住。涂月溪懂得几分,抹了一把脸,不怒反喜,问它:“你这是替人送信给我?”
它给足面子点点头,将锦盒往前推推,见她拿起来方大功告成般,抖抖身子从窗户上一蹦三跳地走了。
一个闷不作声的火狐精绝对是那个哑巴派来的!她觉得万里长城就要跑到头了,迫不及待打开锦盒。盒中一枚银叶,银叶下压着一封信,信上封了玄术,隐隐现出字迹,“打一剑名。”
猜灯谜呢?她起身点起灯,拿出信待要看个仔细,又在锦盒的暗层中发现一张白纸,她将白纸慢慢抽出,抽到尽头,那白纸摇身一变变作个桃木剑。
送信还夹着桃木剑是有什么讲究吗?辟邪?她在手里把弄两下,倏忽记起了小时候练剑用的那把。
“一把水月剑,劈斩不断镜花情。”她有次见她父亲舞过一次剑说了这么一句,她听着稀罕便用了这个名。
试试无妨,她这样想着,悄声对着信念出三个字:“水月剑!”信在桌上抽筋一样抖动个不止,她看得心烦意乱,按住它补吹一口仙气,一团青烟散去,信静止了。瞎蒙也没有这么准的!她眼里放着光,心情澎湃,展开信一口气看完。
晚风习习,涂月溪徒然坐着,信耷拉在她手里变得有点儿沉。到头来,这信跟她父亲半毛关系没有,她的心先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悬在胸口,还得将就着替另一个人操心。信是萧遥写的,啰嗦一堆明显的有口难言。消失多年,他竟然拜在了移幻师门下!这是个非常时期,种种传言甚嚣尘上,早不见晚不见,干嘛非挑这个时候?她深思熟虑一番,患难见真情的时候到了,她决定不计前嫌,往四溟湖那边跑一趟,见了面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