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土
“怎么又是他。”刘怿玮按了按额角,朝梁皎皎歉道,“私塾的小童顽皮,璞之料理妥当后即来。”
皎皎恐他再细问般珺的消息,自己毫无准备说多了怕是要露馅,故趁机道别:“璞之既忙,我也有别的差事要办,就不再叨扰了。下次来送信时,若得闲再与璞之品茗长谈。”
“劳烦梁姐姐为我姐弟往返,璞之慢待了。”
面前的俊俏小郎君露出愧色,深深作揖,皎皎忙上前扶他。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送信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般珺姐姐在宫中助我颇多,我正愁不知如何报答呢。”
说话间,打闹的两个孩童已被芒儿引入院内,一句接一句地斗嘴传入屋内。
“我爹爹就是在宫里做大官的!”
“那根本就不是你爹,也不是什么大官。”
静默一瞬后,两个孩童似乎又打起来了,芒儿劝架不止,皎皎道:“璞之快别同我客气了,先去看看孩子吧。”
二人推门而出,只见石榴树下两小童推推搡搡,嘴里也不闲着,芒儿夹在其间试图挡住他们胡乱挥动的手脚。
刘怿玮忙上前相助,与芒儿将两者拉开。
扎满头髻的男孩穿一身与小院格格不入的锦服黑靴,看上去虽年幼些,却横眉气盛,一对招风耳气得透红:“你胡诌!凭什么说那不是我爹?”
小眼睛男孩倔强地伸长脖子,辩道:“我娘说了,宫里的内侍不会生子。”
满头髻怒问:“我爹不会生子难道你爹会?”
皎皎告辞后,走近垂花门,闻见满头髻奶凶凶地质问,不由轻笑出声。
抬脚欲跨过垂花门,却蓦地被拽住衣裙。
“姐姐别走!”
皎皎讶然垂首,那满头髻的小男孩不知如何脱身跑来,他放下小手,仰头泪汪汪地看她,耳尖随着气急的喘息微动,模样可爱又可怜。
“我见过姐姐,姐姐一定是认识我爹爹的,姐姐先别走,替我评评理好不好?”
“你见过我?”
刘怿玮已追上前牵过满头髻,肃然呵道:“孙清和!不许扰客!”
孙清和尝试挣脱桎梏,可他不过三四岁的年纪,怎能挣脱得掉,只好伸出另一只手去够皎皎的手指。
他满眼祈求:“我爹爹在宫里做都知,那是个大官对不对?姐姐。”
“都知就是内侍,内侍就是奴才!”小眼睛也奔了过来,拽住皎皎另一只手,“姐姐你说是不是?”
孙清和见状忽而嘶喊,嚎啕大哭:“你松开,姐姐是我的!”
小眼睛不甘示弱,涕泪一道涌了出来。
两人似乎在暗暗较劲,比谁哭得更大声更凄惨。
皎皎只觉得像有成千上万只夏夜的知了在耳边喧鸣,太阳穴突突乱跳,偏偏两只手都被攥住,想跑都没法儿。
三五岁的小童最是调皮,也最难哄,皎皎哪有对付小孩的经验,只好求助刘怿玮:“璞之……”
刘怿玮似乎见惯了此场面,他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扶上他们的脑袋,贴耳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个男孩均是破涕为笑,面露羞涩,松开了皎皎的手。
孙清和率先开口,扭捏道:“姐姐,对不起。”紧接着小眼睛男孩也道了歉。
皎皎摆手称没事,疑惑的眼神抛给了刘怿玮。
刘怿玮示意芒儿带两个孩子先回正厅,正欲解释,孙清和远远喊道:“姐姐!清和真的见过姐姐!”
皎皎抬眼望去,男孩对上皎皎的视线又罕见地腼腆起来,回过头牵着芒儿远去了。
可能是在御街上见过吧,梁皎皎没将清和的话当回事,孙清和的爹爹既是都知,宫内宫外行走难免碰见。
只是她从未正式见过孙姓都知,不知他模样,也对孙清和毫无印象。
“璞之没管好孩子,扰了梁姐姐。”刘怿玮随后解释道,“方才我只是同他们说,若乖乖的不再闹,稍后就允许他们嬉戏。”
“只是嬉戏?”二人边走边聊,倒座房内读书声又起。
“旁的璞之就许诺不起了。这些孩子白日里被拘在私塾里念书,晚些时候回去还要帮家里的忙。于他们而言除了衣食,嬉戏就是最难得的。”
行至门前,梁皎皎与他别过。
出巷口时,心有所感回头一望,果然那抹素白仍立在朱红宅门前目送。
耳边似传来玉镯叮当相碰的脆响,泪眼婆娑中,又见到般珺着翠绿嫁衣的模样,她细白的手指握一把团扇,遮住浅笑时的酒窝和盈盈含泪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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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皎皎转到坊内街道上,寻了一位做木工的手民,掏出自己画的图纸——
克洛洛的果实,有点小臭,但也许能带来幸运。
他既送她小克,她就还小克的果实予他。
她来寻手民前已细细思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