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2
我从水里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水。
淋浴喷头从上面洒下热水,我周围墙上是淡黄|色瓷砖。旁边的铁架子上,放着草本洗发液和护发素。我身处一个洗手间。准确地说,是我“上个世界”父母家里的卫生间。
我关上花洒,取过浴巾擦头发。听到外面手机在响,《西部世界》的音乐,是我的手|机|铃|声。
“云贝?你的电话!”老妈|的声音靠近了,我打开门接过电话。
“魏经理——是你领导吧!”老妈低声说,带着“一定要好好回电话,别让老板生气”的表情。
后面的事,变得十分熟悉。因为那些事,我完全经历过了。
电话里,魏总劝说我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辞职,因为公司还在发展期,要我和大家一起奋斗,融入他们的“大家庭”。
而我却对和他们一起奋斗毫无兴趣。
再接下来,则是父母对我辞职的震惊、质问和反对。
我像看定格动画一样看着和我回忆中一模一样的剧情。
听到我电话里对领导的回答,老爸瞪着眼睛,老妈握紧了手里正在剥的一颗葱。老爸像慢镜头一样吐出他的一串质疑:“说辞职就辞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是不负责任的?你和男朋友还打不打算结婚?辞职后你还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我下意识地开始解释,工作太累了,加班太多了,没有自己的生活……
老爸把茶杯顿在桌子上,老妈放开了葱,抓住了老爸的胳膊。
在上个世界,到了这个点,我就该退让了,表示自己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过几天就继续找工作。虽然我内心是抗拒和愤怒的。
我明白了这个情节被选为幻境的原因了。我明白此时此刻,我可以不退让,也可以不愤怒。
这毕竟是幻境。
“我要继续上学。”
“你……你学什么?”面对我突出其来的新答案,老爸似乎忘了生气。他的茶杯平躺在桌子上,老妈拿着抹布立在旁边,茶水顺着桌子向下|流。
“心理学吧。”这答案来得很轻松,我下意识就把西贝尔的生活说了出来。
奇怪的是,父母都平静下来。我改变了反应,似乎整个剧本都走上了新的路线。
一种奇怪的轻松感。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那么难。以前我是太畏惧他们了。
我在这个世界总是想,我不是西贝尔了,我是另一个灵魂,但现在看来,我也不是以前的施云贝了。
父亲颓然站了一会,推门离去,连鞋子都没换,穿着拖鞋走进了电梯。老妈忙到阳台向下望,过了一会,回头对我说:“我下楼买点菜,顺遍看看你爸去了哪。”
老妈换了衣服迅速追了出去,在等电梯时自言自语:“大概是小区的棋牌室。”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看着周围一点点变黑。第三个梦境,结束了。
红色的东西在黑暗中缠绕、跳动,继而布遍视野,又归于黑暗。
我睁开眼,天花板上有一个明亮的光源,我赶紧闭上眼。过了一会,适应了光线。我看到绿色的东西在晃动,是一个人影。
阿尔伯特。
他的身影不需要看也能分辨出来,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频率”或“能量”,让人觉得亲近和安全。
视线聚焦成功,阿尔伯特站在床边不远处,正和一个白衣服的医生说话。
“对,她不需要手术。”那个年老的医生说。
阿尔伯特转过来,伸手抚了一下我的头发,“没事了,我知道你难受,但慢慢会好的。”嘴唇凑过来,在我脸上轻轻贴了一下。
我想点头,但头很沉重。想说话,但是张了张嘴,有点发不出声音。我这是生了什么病?
“医生说你大脑中的血管破裂,幸好只是很小的血管,所以有一点瘀血。等过几天瘀血吸收掉,说话才会清楚。”
我眨眨眼。
“我知道在那件事以后,你都承受着很大压力,担惊受怕。而且你在安纳贝的工作也不轻松。所以我打算,等你好了,我们就登记结婚。”
结婚?
那件事,是什么事?我用不太灵光的脑子搜索着,只明白是一件重要而危险的事。
“然后,我们去意大利度蜜月,”他把嘴唇靠近我的耳朵,“回到德国后,你可以宣布怀|孕,这样就可以辞去安纳贝的工作。明白吗?借怀|孕的机会脱身,希|姆|莱也不会有异议的。”
什么意思?我要从哪里脱身?
但是内心很快明白了,阿尔伯特希望我放弃神秘学方面的一件事。
阿尔伯特用关怀的眼神看着我,但我明白,这件事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似乎是很复杂的一个东西,我的思想还不足以承载它的庞大。
是的!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