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皇陵之门吧
“上一次我先走一步,已然酿成大祸。”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再则。
阴阳之道,天地法则,她很早之前就懂的了。
可元珠珠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么迷惘和克制,拳头下意识捏得紧紧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应该遵循的职责。
元静姝怜惜的摸了摸侄女儿的脑袋,轻声道:“放下牵绊,才能继续往前看!珠儿,放心吧,姑姑余生都将留在皇陵,守着珩儿!余下的日子,皆是岁月静好,每年的忌日你回来看看就好。”
“他会开心的。”
元静姝大概才到东方相的来历,她也猜到,元珠珠大概率不会再留在东虞国了。
她忽然有种感觉:也许珠儿一开始就不属于东虞。
元静姝轻轻拦过元珠珠,在她耳边低语:“去看看祖父吧,他老人家快要不行了……”
珠珠那日死后,年迈的老将军身子骨每况愈下。
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不孝,那日悲痛欲绝之下立下誓言此生不再踏出皇陵一步。
万幸,珠珠又回来了。
临终前能再见孙女儿一面,爹爹应该开心吧?
元珠珠唇瓣一颤,她点了点头。
安乐望着师徒二人再一次消失在黑夜中。
她忽然明白了。
“原来,被迫留在世上的,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虞安乐心口堵得慌,眼眶热热的,好在天色昏暗无人看得见。“元姐姐离开三年,欢天喜地的回来,却要被迫接受皇兄离世,被迫承受即将失去祖父的残酷。明翼师兄,老天爷太残忍了。”
明翼无声无息的来到虞安乐身边。
三年的时间,他早已忘却在碧水谭修行的日子,他似乎生来就是安乐的影子,他早已习惯时时刻刻守着她,明里暗里护着她。
明翼成了女皇唯一倾吐的对象。
“陛下,我相信,郡主大人能熬过去。”
“熬?这个字用的可真好。”安乐笑声微凉,“你注意到了吗?元姐姐一滴眼泪都没掉。”
明翼嗯了一声。
眼泪本该是宣泄痛苦的最佳途径。
安乐拢了拢斗篷:“明翼师兄,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所以,现在的故作坚强实则是强撑和隐忍。
安乐真的没无法想象,若最终不能如愿,元姐姐会怎么样?
镇国将军较之三年前清冷了些,楼阁凉亭破败了些。
老将军一朝之间失去了最后的亲人,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没了,年轻时留下的病痛全都在此时发作,短短三年连床都下不得了。
老人家脾气越发古怪,陆陆续续遣散了将近一半的下人。
于是,镇国将军府就此沉寂了下来。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怎一个清冷孤寂了得。
不知何时起府中传出流言,老将军精神头也不好了,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明明家中再无别人,听着都觉得渗得慌。
管家早已提前备好了棺材。
一来,是老将军的身子骨怕是撑不到春节了。
二来,也有冲喜的意思。
盼望着老主子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
于是,府邸正堂挂满了布条,黑白相间,堂中豁然停着一口上等棺柩。
元珠珠来时不曾惊动任何人,只看到那口棺材时,从前承欢膝下与祖父相依为命的日子历历在目。
她并不清楚此乃备棺,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到底来迟了一步。
她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一步步靠近,近了,更近了,棺材里头的人慢慢映入眼帘。
里面竟然有人,真的是元老将军!
管家若在此,定然大惊失色。
而元珠珠今晚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没注意到偌大的灵堂冷清得实在过分!即便元氏一族绝户了,也断不会没有一个守灵人。
小姑娘出神,忽然一双手从棺材里头伸出来,一把拽住了她。
老爷子竟然从棺材里坐起,平日睁不开的眼睛突然睁圆,直勾勾的盯着扰他清静的破坏者。
元珠珠被吓一跳:“祖父?”
“祖父!”
小姑娘大起大落,反手摸到了老人的脉搏,是活的,没死。
可脉搏微弱,面向已露将死之相。
一时间,元珠珠真不知道是喜是悲。
她忍不住上前抱住老者:“祖父,我是珠儿,珠儿回来了!”
元老满眼浑浊,可双目中唯有眼前人的模样,他早已有些神志不清了:“珠儿?我的珠儿?”
“是,我是!”
“不不不,你骗我,你骗我。”
“你们全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