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节 山鬼(二)
“什么药?” “半夏,阮闳平日喜欢食用鹌鹑、鹧鸪、竹鸡等野味,而这些野禽多以山中半夏为食,若经常吃这些野味,身体内就会有半夏残余,积蓄日久导致中毒发病,阮闳头痛大概就是半夏中毒的症状,此时在药方里加入未经炮制的半夏,也就成了阮闳的催命药方。” 南絮把一张药方递给南宫考,陆玩继续道:“生半夏有毒,加入甘草或姜,才能降低毒性,为阮闳诊治的大夫定是被人收买。” 南宫考拿着这张药方,愤然道:“究竟是何人害阮兄性命?” 皮既紧接着问道:“难道真是杭烈所为?” “不是杭烈。” 雨轻早已喝完那杯樱桃茶,对陆玩道:“应该是甘氏毒害了阮闳,士瑶哥哥,我猜的对吗?” 陆玩笑而不答,却把一块姜糖放进雨轻口中,示意她不要继续说话,然后他就站起身走到那箱子前,随手拿起一卷画,自顾自地道:“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目前还没有证据,毕竟甘氏已死。” 南宫考一脸震惊:“甘氏为何要毒害他?” 陆玩答道:“这就要问杀害甘氏的凶手了。” 阮瞻慨然长叹,“他有自己的抱负,也很重情义,并非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为了掩盖真相,有人故意诋毁他,那样情杀才变得顺理成章。” 陆玩又望了望那几株海棠,幽幽道:“我们都未真正了解阮闳,也许他和皮康的死才是谯县这起连环案的导火索。” 王祷一直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仍停留在嵇康的《竹林飞禽图》上,看了良久,才开口道:“这茶也喝了,舞也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濮阳良玉和皮既都心事重重,阮瞻和南宫考都打算住在此园中,陆玩便留下几名护卫在此看守,保护他们的安全。 陆玩邀王祷共乘一辆牛车,继续昨夜未下完的那盘棋,雨轻就坐在一边摆弄着李如柏送来的鲁班锁。 “士瑶兄好像并不是从王伯林的宅子里找出来的那箱字画。” “看来茂弘兄已经派人在王伯林的宅子里仔细翻找过了,这箱字画其实是从王叔原的坟墓里找到的,王伯林在那封密码信里留下了很多信息,看得出他一直对弟弟的死耿耿于怀。” “我只是想帮嵇荡尽早洗脱冤情。” “关于十八隐士的事情,茂弘兄认为薛兹会知晓多少?” 王祷手拈黑子久久未落,车帘随风而动,下午的阳光从窗外摇曳不止的树叶间投射进来,映在他脸上光线斑驳交错。 “他们也时常参加竹林聚会,只是他们并不像嵇康那般崇尚避世逍遥,而是心存复辟曹魏王朝的妄念,他们不过是借用嵇康的名声来拉拢更多的有志之士,自建势力,意图谋反,事败后被全部杀害。” “事情败露多是有告密者,密码信中讲到当年十八隐士无一幸免,但有个小男孩却存活下来,是嵇康挚友阮种将他救走,王叔原帮他们逃脱后惨遭杀害,我想前任山阳县令徐万顷应该是查到了这件事,才被人灭口,阮闳和皮康之死大概也与此事有关。” 陆玩说到这里落下一子,看雨轻仍在专心摆弄那个鲁班锁,又淡淡一笑:“告密者是谁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发生在谯国的连环命案,茂弘兄应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参加过竹林聚会的名士到如今只剩下王戎和薛兹,嵇康被杀后,他们在仕途上都得到了升迁,不管他们二人当年做过什么,陆玩都无心继续调查这宗前朝旧案。 琅琊王氏是晋廷新贵,王戎又倍受司马衷信任,吴郡陆氏根本没必要在此时与他们作对。 王祷也落下一子,沉声道:“我只知道是阮闳杀了徐万顷,此事牵涉到陈留阮氏,他生前还加入了某个神秘组织,侠客瘦蛟和老鱼都是来自此组织,即便他不死,司隶校尉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陆玩问道:“那么皮康的背后又是何人?” 王祷又拈起一颗黑子,轻笑道:“谯国潜伏着前朝残余势力,都各成一派,不管皮康来自哪一股势力,他终究只是个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况且一个卑微门客的死根本就无足轻重。” “人命大于天,岂能分高低贵贱?” 雨轻严肃地望着他道:“刑狱工作容不得任何疏忽,案子要查得清清楚楚,给每个遇害者亲属一个交代。” 王祷一怔,觉得雨轻反应太过激烈,毕竟她和皮康素不相识。 此时雨轻也意识到自己言语冒失,渐渐低下了头,鲁班锁早已被拆开,她又很认真的把它们拼了回去。 陆玩见她神情有异,温和说道:“鲁班锁好解,连环案可不好解,皮康也是连环案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