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节 冤家路窄
在尚书省高层议事的同时,郎官们都在各自部门值班,度支部新进两名尚书郎和一名尚书都令史,其中一人完全是靠关系进来的,趁着华混不在,他便开始欣赏起一件新竹雕。 他把自己的书桌弄得像梳妆台一样,上班时坐着鹿角椅,这是雨轻在去年推出的限量版按摩椅,黄花梨木座面,鹿角圈背,椅子腿也是由鹿角制成的,脚踏则选用紫檀木做踏面,配以短小的鹿角做装饰,这把椅子造型别致,精工细雕。 椅子背后的鹿角上有许多小枝叉,正好对应人后背的穴位,背靠在椅背上,就像是在按摩穴位。 他刚进尚书省没两天就晚到早退,想喝什么茶,有令史帮他拿,堆积起来的文书连看都不看,真不敢相信他是来这里享受还是来上班的,别的郎官都在忙着处理公务,而他却摆弄竹雕,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为善兄,崔仆射可在那边议事,今日你要是敢提早散值,我就佩服你。” 说话之人正是郗遐,华混昨日把关中军队的钱粮文簿交给了郗遐,让他务必赶在今日八座议事之前审核完毕,他昨夜核对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因为华混在离开前又吩咐了他一些事。 本来裴頠想将他安排到吏部,不料王衍从中横插一脚,让郗遐进入度支部,先前在河内郡,郗遐得罪了华荟,如今郗遐在华混手底下做事,自然会有不少苦头吃。 与他同苦的人还有山延,他也被莫名其妙的分到度支部,季冬阳一个人跟着束皙去了五兵部门。 郗遐在这里还看到一个熟人,那就是羊曼,他已经在度支部待了一年有余,可以称为度支郎,而郗遐和崔治还只是度支郎中。 泰山太守羊邈死后,羊甫也于前年辞官回乡了,羊暨(羊曼父)迁为平原内史,后因母亲生病辞官奉养,羊曼便在去年进入尚书省任职。 羊曼对身边朋友的态度依旧温和,只是对郗遐有所疏远,并不是因为仇恨郗遐,而是他身为泰山羊氏子弟,终究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很多事情,他从来没有把郗遐当成敌人,只是把他当成了对手,就像昔日他们比试箭法一样。 崔治把竹根雕放回桌上,然后随手拿起一本贵公子杂志,笑道:“郗遐,今日你要是再加班,我就勉为其难留下来帮帮你。” 郗遐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还是赶快回家吧,不然有人就要怀疑你去寻花问柳了。”说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此时山延把整理好的账目递了过来,郗遐看他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便说道:“连累你跟着我受罪,等散值后我请你吃饭。” 山延轻轻一叹:“要是能准点散值就好了。” 郗遐呵呵笑道:“你放心,今日肯定不用通宵达旦地处理公务。” 崔治问道:“你是不是提前找郭璞算了一卦?” 郗遐开玩笑道:“也就你相信那个不靠谱的半仙,我就是找也得找他师父郭公啊。” 司马炎时期在秘书监成立了一个新的修史部门著作局,司马衷又将秘书监从中书省中独立出来,别置一个官署,著作局也归秘书监管辖,有著作郎二人、佐著作郎八人。 谷蚮著作郎多是兼擅诗文的才学之士,除了撰史之外,还会奉诏撰写哀策、诔碑、表启、奏议,佐郎是著作郎的副手,协助修史,整理秘书省书籍。 著作局正郎多有中书、门下等高官、显贵兼领,故而只有撰史时才在此办公,其他时间很少待在著作局。 而佐郎品秩较低,且员额较多,由秘书监或吏部选任,兼顾门第,才堪著述便能举荐入著作,这也算是给中下层士子、寒门子弟提供了跻身仕途的机会。佐郎没有以他官兼领者,著作局就是他们的工作单位。 前日龟兹、于阗、疏勒等西域大国皆派使节来朝见进贡,司马衷举办宫宴,佐郎钱子书并未参加,只是作了一篇赋,请黄门令董猛转呈给司马衷,文中写道太子司马遹穷极奢华,然未知节俭,苑囿过度,打猎消遣,毫无忧国忧民之心,不听东宫属僚劝谏,常有攻讦之语,得知生母谢淑妃离世真相,模仿屈原楚辞所写的祭母文,一腔悲愤,剑指显阳殿,誓要惩处元凶,还在东宫私自畜养死士,太子殿下如此之行径,岂能安居储君之位? 司马衷看后当即命侍卫去把钱子书抓来,不想钱子书已经撞死在皇宫阊阖门前的铜塑骆驼上,群臣得知后震惊不已。 由于钱子书是吴兴人,又是陆机的佐官,朝中对陆机颇有微词,司马衷只是让司隶校尉许奇去彻查此事。 临近散值,任远走进著作局,只望见几名佐郎和令史还在整理图书,东安王司马繇突然病逝,著作郎陆机奉命为东安王撰写诔碑,午后便与缪徵一起去太极殿西堂了。 佐郎王满出身琅琊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