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贱
“你为什么要带着他进门呢?”苏晴鹤着急地问苏晴旭,对于韩曜进家门这一件事,她的观点和思维模式与苏妈差不多,“你带着他去外面吃个饭就行啊。”
“下着大雨怎么好带出去吃饭?”苏晴旭无奈,这句话都解释得倦了。
苏晴旭认为这种事告诉苏晴鹤,只会让她更加焦虑且毫无办法,不如把人送走之后再谈,正好韩曜也是相同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直到晚上才告诉她这个消息。
瓢泼大雨已经停了,小区景观荷花池的聒噪的青蛙叫个不停,窗外更是万家灯火,明明是十分热闹的场景,苏晴鹤却只能看到黑黢黢的地,暗沉沉的天,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孤零零的寂寥感徘徊在心头迟迟不去。
这片天地,就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渐渐吞噬了她孤独的灵魂。
自从韩曜去了涂海,或者说自从韩曜渐渐接近她开始,这一切的局面就都不受她的控制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角,慢慢腐败溃烂,散发出一股子独属于阴暗、卑微的味道,慢慢掺杂进这段感情里。
苏晴鹤曾经挣扎过,选择不开始、不答应来对抗无形的渗透,在她没准备好的时候,这种防备骤然松懈,腐败突然加速,胸腔中溢满苦楚。
贫贱夫妻百事哀。
她父母的悲剧深刻地告诉她这个道理。
不成样的原生家庭,还有肉眼可见的“贫贱”场面,都是她想要努力藏起来,不告诉韩曜的东西。
苏晴鹤选择在脑海中屏蔽这些。
她一直强行把一些东西送给韩曜,比如,她的时间,她的喜欢,她的胡搅蛮缠,她的狰狞、自私和爱。
只是她没想到,韩曜接受了之后,选择深究她的背后——那现在呢,韩曜,看到我家里的情况之后,你又接受了吗?
苏晴鹤的声音微弱而颤抖,她感到自己的内心就像是一座坍塌的大楼,破碎的砖石和灰烬弥漫了整个空间:“之后怎么样了?”
“韩曜哥没说什么,就是跟爸下去一趟之后,回来表情不太好看。”苏晴旭有点疑惑,因为后来韩曜与他说话并不是不高兴的样子,似乎只是兴致不太高。
“什么叫‘跟爸下去一趟’?他们去哪里了?车库吗?”苏晴鹤问。
苏晴旭心里也有点不安:“对啊,爸爸拉着他下楼,下雨只能去车库吧。”
“你为什么不跟着呢?”苏晴鹤泛红的眼眶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你难道不知道爸爸不靠谱?”
苏晴旭没有回话。
他也想知道这次苏爸是怎么不靠谱的。
苏晴鹤骤然挂断了电话,疯了一样查了自己几张银行卡的余额,通通都转到了苏妈的银行卡里:“妈妈,求求你,你把那个房子装修了吧。”
苏爸当年人到中年,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梦想,想要做一名海员。因此,苏爸就在苏晴鹤上初中的时候,去技校读了三年机器维修,作为技术工种成功和一艘远洋海船签了合同。
近海的渔船每年夏天有休渔期,能在家休息很久。但是小时候又不是没有开过渔船出海,那算什么,小风小浪,何必呢?
要当海员,当然要选择政府大洋的远洋船。
远洋货船初始走东南亚沿海的航线,后来苏爸换了一条船,走美洲海岸的航线,只有靠岸补给才能给家里打电话,一年回家一次。
也是命不好,正好赶上RMB升值了,外汇不值钱了,签的合同却都是美元,工资凭空蒸发了许多。干了几年海员,苏爸身体不好坚持不住,回到原来的医院做了防疫,才干几年就赶上了疫情,天天奋战在一线,有家不能回。
总的来说,在这个家里,苏爸钱没挣过,人也不在。苏妈主打的就是丧偶式育儿。所以说,诗与远方,年轻时是浪漫,中年时是毒药。
若是事情能够就此结束,那么苏爸的人生感悟,只能是“浪漫不能当饭吃,贫贱夫妻百事哀”。
偏偏苏爸在医院接触的奇葩病人太少,当海员与世隔绝,一把年纪了还轻信他人,被亲戚骗了20万的投资。苏爸手里哪有钱,这都是从银行贷的款,还不上被列为失信人,似乎还影响到了苏晴旭的升学。
苏妈连夜借遍了亲朋好友,千方百计凑足了这份钱还给银行,之后的20万没有借条,要不回来,借钱的反而成了大爷,一改当时借钱的嘴脸,拿老一辈的恩情说嘴。
这是一笔糊涂烂账,只要提起,家里就是愁云惨淡。
从那之后,苏妈想要好好过日子的心气似乎一下子就散了。
明明在这之前,因为苏晴鹤想在青州工作,苏妈就在青州沿海一带买了房子,苏晴旭想在海城工作,苏妈就在市里买了房子。后来苏妈挑中了一套涂海的房子,算是拆迁安置房,临近老太太,用作苏妈将来养老居所。
日子过得好好的,偏偏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