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
刹车停下电车,不敢这么飘乎乎地继续骑车,推着走了一段。
韩母发过来一段语音,苏晴鹤点开,是韩父的嗓门:“阳阳回家了,又是喝醉了吐了一身回来的。”
苏晴鹤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去韩曜身边。但是他在家,她根本没这个立场。
怎么回事?
为什么喝酒?
想想昨天那个刘启恒。苏晴鹤头皮都要炸了。
那个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韩曜要是和他在一起喝酒,岂不是越喝越闷、越喝越难受!韩曜怎么会有这种朋友?现实里为什么会有刘启恒和张颖这样的极品存在?
韩曜吐了一身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他妈妈照顾他。
一不留神脚下,苏晴鹤踩进了水洼里,乳白色的长裙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显出斑斑点点黑黄色的水印来。
倒霉都是连着的,夜空中硕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又快又急。苏晴鹤买的是二手电车,只打算骑三个月,没有配雨披。她回家的路一侧是工地,一侧是露天广场,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推着电车走了将近一个路口,全身湿透的苏晴鹤才躲进一个修车小店的斗檐下,被汽油味包围。
手机突然响了。
苏晴鹤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防水的皮包里掏出手机,是韩曜的WeChat电话。
“小鹤啊,韩曜非要跟你打电话,不给他打他就哼哼唧唧的不睡觉。”韩母的声音先传过来,“你就跟他说两句,哄着他快挂了。”
“啊?好、好的。”一路走来苏晴鹤气都没喘匀。
“晴晴。”韩曜就像每次喝醉了给她打电话那样,声调磁性而慵懒,“你在干嘛?”
“我在路上,刚下班呢。”苏晴鹤抓了抓头盔外的湿发,她忘记带伞了。
“我想你了。”韩曜有些委屈地说,“好长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
长达一年零三个月杳无音讯的别离,不仅仅是对苏晴鹤的折磨。
分别的苦楚同样痛在韩曜心里。
韩曜每次喝醉,最想和苏晴鹤说的,只有这一句“我想你了”。
那是清醒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意识不到、也说不出口的。
不同于昨天在众人围观下听他说“我想你了”,此时此刻,就在这个全身上下都狼狈得滴水的深夜里,苏晴鹤听到这样一句“我想你了”,一下子就破防了。
她伏在电车把手上无声地痛哭。
我也想你。
我好想你。
就像秦妤婉说的那样,他们不是异地,但是就像异地一样。明明只是短暂的分开,彼此的挂念就延绵不绝,连冷战时的空白都难以忍受。
两人上辈子可能就是连体婴儿,这辈子重新做人,也难以割舍掉彼此的联系,如同印刻在血脉里的本能。
“今天太晚了,我过不去。”苏晴鹤哑着嗓子小声哄他,“明天我去找你好吗?”
“好。”韩曜依旧是醉醺醺的,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韩母就要夺电话。
“小鹤,明天还得上班呢,快让他睡觉吧,别说了。”
苏晴鹤只能应着,狠狠心先挂了电话。
“呜——”虽然一整天的忧惧都被韩曜的电话抚平,但是如同大难之后逃生,欢喜之余又悲伤这一切的起源,苏晴鹤忍不住酣畅淋漓地又哭了一场。
不管韩曜是因为什么今天一天都不理她,苏晴鹤都不在乎了。
只要韩曜能继续这样,每当喝完酒以后和她通一个毫无意义的电话,和她说一句他醒来后根本不会记得的“我想你了”,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管在此之前心里有多少怨怼和自怜,她喜欢他,所以他的冷漠和玩失踪都可以轻易被原谅。
说她自我感动也好,说她爱得卑微也罢,对于苏晴鹤来说,这样一通电话,胜过千万句“我错了”。
同样也胜过韩曜之前挖尽心思送的诸多礼物。说到底,她求的不过是韩曜的真心罢了。
起起伏伏都在他一句话。
韩曜就是有本事挑起她的情绪,又能轻而易举地安抚。
她这辈子肯定是没救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何必彼此折磨呢?
倒不如应了算了,此后何时结束,怎么结束,都归于韩曜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