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控了
耳边是摩托的轰鸣与呜呜的风声。
瓦而一只手搂着詹航康,一只手伸在空中。
詹航康加大油门,摩托疾速前进。
向后倒退的气流碎在了她的手中,然后穿过了她的手指缝隙,水一般地凝汇在了后方,飘向远处。
两人到了铁皮门前,詹航康掏出了一串钥匙,拿了最大的一把,一试就开了。
甫一开门,一阵黑压压的蛇潮涌来。
两人早已在身上摸了驱蛇粉,小蛇不敢靠近。
此刻两人在蛇潮中行走,就如摩西分海一般,在一片黑水之中开辟出了道路。
瓦而回头看自己走过的地方:这驱蛇粉真那么有效吗?
就见刚刚走过的地方立刻又被蛇群覆盖住了。
只有很短暂的震慑效果,她不敢多呆,往前走去。
门口的蛇是最多的,越往里走,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反而变少了,只有行动迟缓、稀稀拉拉的几条。
褪去了那层可怖的蛇蜕,这个庞大的废弃工厂建筑群慢慢地显露了出来它原本的外貌。
灰白色的墙面高高矗立着,顶上的墙面快被雨水冲刷完毕,里面是灰突突的,而从三楼倒挂下来的外墙铁锈能一路垂到了一楼,像一条带血的涎水。
门和窗都消失了,有些地方连生锈的钢筋也暴露了出来,能很轻易地看见里面的设备已经被搬空。
空落落的建筑,空荡荡的口腔,空洞洞的眼眶。
一齐沉默注视着即将到来的两人。
两人的背后是保安亭,很低矮的一块,玻璃已经不见了,里面的内墙也塌了一块,仔细看,能见到内室的被虫子蛀烂的木质床架。
从保安亭向斜对角走十米左右,有建筑群的地图,被一块玻璃压着,发黄发白,里面的字迹都已经模糊了,只能依稀辨认出大概的几何形状。
瓦而眯着眼睛观察,将这些几何形状与脑海里的地图一一对上号。
虽然这些工厂各有各的分工,但总感觉是有高低次序的。
“第三链因”不仅被建筑层层围住,里边还用花草树木作出一个环状的隔离,这条绿化带是贴着内圈的一条水带修建而成的。
所有的设置,就像众星拱月一般,仿佛都是为了困住这个月亮。
往里行走,离最近的废弃工厂还有几十米远。
地面上坑坑洼洼,积了不少水,几个低洼连成了一片两米宽的浅浅水塘。
詹航康踢了踢小水塘,说:“如果没有这么多蛇,过个几天这些水里就都是小蝌蚪了。”
“蝌蚪要几天才能变青蛙?”
“两三个月吧。”
瓦而摇摇头:确实活不了这么久。
在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必要按照路线走。
门窗俱无,设备也已经搬走,只剩下拦不住任何人的钢筋铁骨,只要往前走,两人就能任意从一个建筑穿到另一个建筑。
偶尔有些铁丝网会拦住两人,詹航康想翻过去,瓦而则从包里摸出老虎钳,把铁丝直接绞断。
就像是两团粼粼的鬼火,两人在这个巨人骨架里游荡着。
走到环形区域,这里是一片茂密得不像话的绿带。
两天前的冬季仿佛和这里毫无关系,这里的草木非常繁茂,生机勃勃,简直绿得发黑。
不同种类的树木上还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是树上并没有鸟雀鸣叫,静得过分。
越是艳丽的东西,越让人心生警惕,特别是这种风平浪静的美景,更是让人感觉处处隐藏着杀机。
詹航康惊呼一声,草丛里冷不丁有蛇爬过他的脚面,虽然行动迟缓,但是粗细大小快要赶上小孩手臂了。
瓦而一阵恶寒的同时,又感觉心里有一把热火在烧。
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抬了脚,想要一脚把詹航康的脚跺烂。
转头看詹航康,他却只是微微吃惊,竟并没有多少害怕与恶心的意思。
瓦而心想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于是指甲掐着手心,努力克制自己,在两人的身上又补了一点驱蛇粉。
环形绿化之后就是一条环形水带,里面的水是一片死水,黑黢黢臭烘烘的,上面浮着一层层绿黄的泡沫,也许是油膜什么的,根本看不清底下有什么。
没了树木清香的阻隔,瓦而刚靠近就想吐了,那味道跟化粪池没什么区别。
水面上铺着黄色的铁皮桥,还有黄色的护栏,不过这些护栏非常低矮,只到大腿左右,也都生锈了。
瓦而捂着鼻子想:如果有人稍有不慎跌一跤到河里,那可能这味道永远洗不干净了。
詹航康戴上口罩,先去河边探路了,看看铁皮桥是否还牢固,人走上去容不容易塌。
瓦而则看到边上有一个土烟囱样式的东西,于是从梯子上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