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
姜月时接过来侍女手中递来的名册,简单地翻看起来,察觉到沈子归也在看,于是稍微倾斜角度,确认他也能看到才凝神翻起来。
尼莫村的人在这几年间,大多搬到了外县外乡,个别住户则是迁移到了城里。杨硕手下胥吏还特别标注了受害人现下居所处,姜月时决定先从冀州城里的这些人问起,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大人,驿站传来的一封信。”衙役从门外本来,躬身递过那封信。
除了信外,还有一个包袱,杨硕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寄信人是大理寺卿范夜来,抬眼看向沈子归:“想来是送与沈大人的。”
沈子归接过来打开,果真瞧见:子归亲启,他二话不说,就揽目阅读起来。
信里只有寥寥几句,除了让人找人外,还特别写了句:家中万安,盼归。
他敛眸,打开那个不大的包袱,里面有两张布帛,一张上面画着一个看似十岁左右的男童,想来这就是信中所说的郑成渊了,另一张则是宣威将军留下的一些字迹书。
德顺十年,皇宫爆发大火,传闻一个十岁左右的皇子郑成渊在宣威将军的庇佑下逃出来,多年来,元丰帝一直派人找寻幼弟,未果。
事实如何,大家都默契地没谈论,只当那个皇子早已与奔波中逝世。
从范夜来的信中来看,郑成渊想必还活着。只是七年过去了,人的外貌早已不似当今。
这画中的人还是他小时候,现在得凭五官来找人了。
沈子归整理好包袱,站起身同杨硕告辞。
两人前往当年的受害者家属居所,然而获得的信息和杨硕所说无差,都说是自家女儿和韩临见过面或者说过一句话后,在第二日,人就凭空消失了。
姜月时随便挑了个小摊坐下,撂下白炽剑在桌上,叫老板上了两碗混沌,还给胖鱼上了盘小虾。
“说吧,是时候整理下你查到的案件迷点了。”她开门见山地直接表示。
沈子归正有此意,没急着抽筷子,手指无声地敲打着桌面,缓缓道来当年的事。
元丰五年,沈子归考中进士二甲,直接被授予官职大理寺少卿,穿上那一身飞禽绯红官服的当日,心里的激动难以言喻。
豪情壮志的他上任后,大刀阔斧地裁减了手下众多冗官,将每一桩递到衙门的案件都要彻查清楚。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前方似乎有一座看不到的高墙,他怎么也跨不过去。
那会儿捉妖天师在京城可是个香饽饽的职业,可在他上任后的月余里,竟然频繁发生天师失踪案。
一日他终于找到一点可用的线索,追着通体黑色的乌鸦精来到皇宫金銮殿上方。
乌鸦精到这儿后凭空消失,直觉告诉沈子归不要再向前了,可他还是躲开众多的侍卫视线溜进了殿里。
元丰帝今日想来是留宿在了哪个娘娘寝宫里,沈子归心下稍缓,认真查探起内部结构。
高至天花板的书架成一字型排开,十分有气魄,但是沈子归却在看到书架底下流出来的一点鲜血时感受到森然的寒意。
他推开这一座书墙,发现后面直接通往一个暗室。
暗室的情景这一辈子他都忘不了,宽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侧灯具上的烛光照明,墙壁上满是撒上去的不规则褐色血迹,地上躺着很多很多的天师以及一些修为极低的小妖。
捉妖天师腹部被剖,里面的场景触目惊心,他们的眼睛空洞,个个皮包骨,只剩下一个高高的颧骨凸起,脸色呈现灰白,手指上有很多针眼。
沈子归控制不住地捂住嘴,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他的脑子却清醒得过分,看见了尸体身下地板上一个形似法阵的图画,正要仔细去看,却先看到了从背后投射到暗室里一个颀长的黑影。
黑影不知道静静地看了他多久,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背后,沈子归冷汗从脖子缓缓流进潮湿的衣领,他嗖地转过身,看不真切背光的人,直到那人走了几步,他这才看清。
“沈卿,这么晚了,来找孤有何事?”元丰帝面上正常,像是没看到暗室里的情景。
沈子归抱手在前,如实说:“臣正追查一只害人的乌鸦精,误闯此地,可那狡猾的妖物早已遁走,臣无能,望皇上责怪。”
元丰帝“哼”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答非所问:“这暗室里卿都看见什么了?”
“臣什么都没看见。”
“行,下去吧。”元丰帝一挥手,转身没再看他。
沈子归点头,握着腰间的剑匆忙出了金銮殿。
他边走,心里越加荒凉,临到大理寺衙门,直接找到范夜来向他阐述了这件事。
然而范夜来却一点也不震惊,他惊讶出声:“难道大人你都知道?”
“不知,”范夜来只简单披了件深衣,他拢了拢,才道,“但能猜到。”
沈子归静默不语,就听到范夜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