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起念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已经有家仆点上了走廊上的灯,但也并非特别亮,只是让路过的人能看清脚下的路而已。连翼和行云则依旧乐此不疲地在暗夜里你来我往。
沉默了许久,疏图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果真是甘心一直待在这里吗?”
仲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疏图道:“那你呢?”
疏图笑道:“我?作为质子,我哪里能有自己的打算,还不是哪天陛下放我回去,我便回去了。”
“那你想过留下来吗?就像你叔父一样?”
“我不知道。”疏图稍稍迟疑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若能同叔父一样幸运遇到心爱之人,或许我也会留下吧。”
疏图说完便扭头看了看仲衍,尽管因为背光的缘故只看得清仲衍的轮廓,但疏图还是能感觉到仲衍的目光,在暗夜里闪闪发光。
“我这太没个准了,说说你吧,之前在上邑时,大家都觉得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所以,你果真不会娶妻吗?”疏图随口说笑道。
“年少时的确是这样想的。”仲淳也没有辩解,“是因为对人世很是失望,便不想再徒增烦恼而已。”
疏图哦了一声,心中陡然觉得有些失落,沉默片刻,便有些语无伦次强装笑颜道:“你一直没有遇到能让你改变想法的人吗?”
仲衍笑了笑,似乎很是平静地说道:“时机未到。”
疏图虽看不清仲衍的脸,但他的话语中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情和雀跃,这种语气疏图已经从敦临口中听到过无数次了,疏图再熟悉不过了。
疏图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这种令人气闷的感觉,比起几年前得知敦临喜欢上轻寒时还要难受和失落。
疏图还在想该如何接仲衍的话,就听到敦临的笑声传来过来:“太没义气了,原来你跑出来跟疏图来说话了。”
疏图和仲衍都回过头去,敦临笑着从里面出来,连翼和行云远远地见到,也都赶紧过来。众人聚在一处,还没说几句,惜之便安排众人回自己的客房,眼见时间不早,第二日还要早起,众人便也各自散去了。
疏图躺着却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仲衍的话,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仲衍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或者是喜欢的男子?那个人,也如同敦临喜欢的轻寒一般绝世而独立吧,也只有这样独特的人,才能配得上敦临和仲衍这样最好的男子,而自己,永远只能站在他们身后,远远地看,远远地心酸心碎再自愈了。
疏图叹了一口气,不应动心,不应起念,这就是自己早已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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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众人便同惜之一家辞行。双方自是难舍难分,各自说了许多保重的话,敦临一众这才上马,依依不舍地走了。
没走多远,突然听得后面有马蹄声,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仲衍骑马跟了上来,看了疏图一眼,然后对敦临说道:“我送你们一程吧。”
众人虽明白终究要分开,但既是仲衍有心,敦临也就接受了,仲衍便陪着众人一直往四通县的方向而去,原本只打算送出同昌,但仲衍丝毫没有回去的打算,众人也就一直这么朝四通走去。
敦临一直在同仲衍骑马在前面说话,疏图不时看看仲衍的背影,一想到他昨天的话,心情免不得有些低落。
“你怎么有点闷闷不乐啊。”由颐突然问疏图道。
疏图心下一惊,难道自己的患得患失竟然这般明显,连由颐都发现了吗?想到这里,疏图赶紧搓了搓脸,挤出笑容道:“没有啊,就是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又早起,精神不大好。”
由颐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
疏图看了看由颐,赶紧转移话题道:“驸马如今待你很好吧?”
由颐淡淡一笑道:“你什么时候跟大嫂她们一样爱打探我闺中之事了。”
“不敢不敢。”
“不过,宋自牧同你,你俩居然都在打听对方,而且居然是同一口吻,我怎么感觉你们似乎都不太喜欢对方啊?”
疏图惊讶地看了看由颐,连连摆手道:“我可没有说我不喜欢驸马。”
“驸马问我,疏图是不是待你很好?知道我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的吗?”
“如何回答?”
“我回答说,是啊,疏图待我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没有人比得上他。”
疏图笑起来:“所以你知道驸马不喜欢我的原因了吧。”
由颐也笑了起来,但随即说道:“无论我与他如何,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疏图一时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