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野冢
府报个平安,多少留下点消息好让乔兄宽心,你要是不见了,你也不想看见他跟舅舅闹不和。顺便收拾一点换洗的衣物。”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这就回府,明日我们在老槐下碰面,不能哄我?”
“我在老槐树下等你两日,两日不来,我就当你不去了。”
二人约好见面的时辰就各自散去。
离韩浅乡十几里外的乱坟地里,其中有座最大的土坟,里面葬着韩维的父母及祖母。
当年韩郢背着盗窃国宝的罪名,没人敢替他收尸,黄陵侯不忍曾经的部下落得抛尸荒野的凄惨下场,不惜违背君命,让两个门客悄悄将他们一家草草葬在乱坟地中。以韩郢夫人的姓氏立了简陋的碑石。
韩维走进这片乱坟地,周围忽然像换了片天,到处野草丛生,阴郁凄凉,东倒西歪的石碑上字迹模糊,早已认不出土堆下埋葬的是谁的亲人。青苔和野草爬满土坟,将阴阳两世的人深深隔开。
他内心并不像来此之前的悲凉和哀伤,十分平静的找寻父母的坟冢,直到在一棵青松之下发现一块不显眼的小石碑,上面刻着母亲的姓:周氏。只有这简单的两个字。
韩维坟前沉重的磕了无数个头,像是要弥补多年未尽的孝道,满腹委屈哽咽道:“父亲母亲,祖母,孩子来看你们了。”他斟上三杯酒:“已经十七年了,如果你们还活着,不知都变成什么模样,两鬓可能已添白发,祖母您是不是需要拄拐才能走路。”
他苦笑道:“母亲您生前最爱侍弄花草,如今孩儿真的成了花匠,认识的花可比您多的多。孩儿以后会在您坟前种满花草。您至死不知道韩缜的消息,一定带着很多遗憾和不甘离世。我找了他很多年,天大地大,哪里才能找到他,我连他是否还在人世都不知道,您若泉下有知,就引着我找到兄长。”
他又倾下一杯浊酒,道:“父亲大人,我记得小时候您单手拎起我掂量一番,笑我体格长得跟母亲一样秀气,您现在仔细看看我的模样,是不是比兄长还粗壮些?父亲,黄陵侯说您明明知道谁是凶手却不肯说出来。到底是谁值得您替他掩盖真相,却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告诉我吧。”
多年的委屈和思念都在这一刻爆发,他像个孩子对黄土之下的长辈诉说多年来的经历,诉说他的恩师,诉说他像被神灵眷顾一样遇到的都是善人。
他拔去坟冢上的杂草,伸展四肢安静地躺在草上休憩,睁大眼睛盯着头顶灰暗的天穹,脑袋里一片空白。躺了许久后,忽发现坟前的这棵青松挺直粗壮,他听过旁人提起过,坟前青松的长势福荫着子孙后代,不知此树是谁种下的,难道是侯爷的意思?
直待到天色渐晚才离开寒鸦乱叫的坟地。
自乔临溪进府,指责的声音就没有停过,什么任性妄为、不成体统、败坏门声之语排着队往耳朵里钻,她对青青蹙蹙鼻子冷哼道:“除了你和舅舅真的担心我的安危,其他人不过是借机责骂我。”
这回姚青青也不站她这边了,责备道:“凌远哥不在,真的没人能管住你了?父亲说要把你永远绑在府中不许出去半步,直到——”她眉目一转,笑说:“直到,直到你嫁给张小公子。”
乔临溪正色道:“他不敢娶。我也不是两年前的我。”
“可是父亲真的动了怒。”
姚礼第一次拿出长辈的身份管束乔临溪的任性和胡闹,甚至私下决定,要选好吉日为外甥把婚事办了。因而乔临溪在他派去的人的监视之下,喝口水都有人跟着。
她半夜跳墙时被当场抓获,姚礼一狠心又将管束她的事情交给夫人。姚夫人碍在乔原面子不敢太过分,稍稍惩罚把她锁在屋中。
等天明就是她与韩维约定的时辰,她在屋内急的抓耳挠腮,来来回回踱步想办法,最后决定强行破门:“你们都睡下后我只能把门给砍了。”
半夜万物俱寂时,临溪拔剑对准门缝刚斩下第一次,韩维的声音出现在门外,他沉声道:“我看你根本就不想走,你就是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你在砍门。”
她拍着门激动的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