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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那些郡官和她发牢骚就有点烦心。不过今天看到那些贼匪流民朝城门丢石子的场面,一口就答允了郡守的请求,抱着落井下石的心态到传舍来寻她了。
事态严峻到这种地步,她倒要看看元真珠如何缴旨交差。
救出四姊反把自己搭进去,脑子蠢得让人发笑。光是想想那种场面就让人血脉偾张。
然而当阳阿激动得在榻上辗转难眠时,真珠已在四更天梳洗着衣,和伏辛出了城。长郡的天还没亮开,风从袖口灌进,注入宽大的衣袍,有些冷。
主仆出城即朝北去,路上行人破衣褴褛,想必经过长途跋涉才到的此处。他们蜷着身体,忍着寒冻,相互搀扶着挪动,结伴涌向长郡。足以见得毗邻中梁的郡县遭受过何种可怕的摧残。
到了一户人家,寄下马匹,伏辛给主人家许以银钱帮忙照管,又买了他们几张薄饼。
真珠不解,“我们这是要走着去?”
伏辛道:“骑马易引起流民注意,主君想避人耳目,只能如此,况且也并不远。”
君臣二人从一条小山径出来,天已拂晓,他们又向一座小山丘爬去。
伏辛走在前头,将手递给她,真珠拽住他结实的手臂爬上去。
累得实在不行,她喘着粗气在石上坐下,摘去幂篱搭在膝前,对伏辛道:“歇会儿再走。”
伏辛取出一块薄饼给她。
天越来越亮,树林的风吹在脸上凉津津的,真珠咽下饼肉,有些反胃,她捂着肚子唤了声伏辛。
伏辛看向她,真珠摩挲着小腹,笑道:“孤已有身孕。”
伏辛反应不过来,嘴角却率先挂上了笑容。难怪公子叮嘱不让她骑马。可是,这一路走来都是以马代步的。
真珠笑意渐渐敛尽,“伏辛,临安容不下临江,孤的处境很不乐观,随时都可能会赴险。即便真能顺利返回临江,又能如何?仍旧改变不了傀儡女王的身份,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她手里的小傀儡。”
伏辛紧了紧手里的剑,“主君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在离开临江时,她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意,可是在经历了庆阳和元妥之事后,她万分沮丧,大有自暴自弃的意思。
真珠笑了笑,“等他长大了,拿得动刀剑,你就做他的师傅吧。”
“是。”伏辛眸中有复杂的情绪涌现,又极快地掩去了。
两人走到山丘顶,伏辛指着前面,“主君快看那里。”
真珠掀起罩纱,目光所及处,是连接晋北各郡的要塞,前面是一条通向长郡的必经之路。士兵们正在驱赶逃亡入境的人群,用刀刺柄敲,用脚踹,但那些有力气的年轻人硬是挤开一道缺口,如开闸洪水般涌入境内。
一个长官模样的男子大喝一声,扬起朴刀砍向青壮们的脖子,霎时鲜血直喷。妇孺们目睹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尖叫声凄厉地回荡在关隘。
长官毫无怜悯之心,又抬起大脚踹飞一个少年,将哇哇大哭的小孩举过头顶。
众人噤声凝视着眼前一幕,一片死寂,突然,一阵凄怆的哭声震破天际,是孩子的父母发出的悲鸣。
眼看他要松手将小孩掼向地面,一物直直飞过来撞向他的身体。长官来不及反应,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朴刀砸落,一股剧痛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众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长官手中性命堪忧的孩子被另一只手稳稳抱住,送还到了那对父母怀里。
喜极而泣的父母将虎口残生的孩儿搂住,对伏辛千恩万谢。被刀鞘击中的长官支起身来欲还击,下一刻冰寒的剑刃就紧紧地戳在他后颈,动弹不得。
见长官被俘,兵卒们方寸大乱,各自持起兵械和伏辛对峙,流民们趁机奔窜,整个场面混乱不堪,完全脱离了控制。
真珠捻着袖口,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微风拂动幂篱垂至裙边的皂纱,掩在底下的面孔深不可测。
“伏辛,杀了他。”她命令道。
“你不能杀我,我乃长公主门下将官,身负朝廷要职,你杀我有违朝廷律法,长公主也不会坐视不理。”长官在伏辛剑下挣扎。
“那又如何!正是有你这样泯灭人性的无耻败类,大晋才会陷入不幸。”真珠正色危言,脸色如结冰霜。
庞嫣杀人时狠绝干脆,从不犹豫,执行律法严明如同军中治军,因此临江子弟鲜有人仗势犯法。庞嫣之于她,是政权上最难对付的对手,是敌非敌,亦师亦友。不可否认,在和庞嫣相处的这些年,无形之中她学会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直到今天才真正派上用场。
真珠无视此人眼中流露的乞求,在兵士们畏惧的视线中走开,当她再回首,伏辛已经剑还鞘中。
他们又回到那户人家,牵了马离开。没有回城,接下来的几日他们都在长郡附近。
一路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投亲的异乡人,行商的商贩富贾,喜好结交的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