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她们一怔，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我盯着那个摊主，举起那扇猪肉朝他晃了晃

“开个价。”

“不卖。”

意料之中的嗤之以鼻，虽是不知她们和花笯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是此时动手无非是给他涂添麻烦罢了。我轻轻一笑，稳稳接住了推车顶部的一颗冬瓜。我将瓜举起，凝目看她

“确定不卖？”

“不卖！你！”

随着一声巨响，那颗冬瓜随着我力度的加大在空中爆裂开来。白色的瓜汁顺着我的手流下去，我又挑了一颗南瓜，继续朝瞠目结舌的众人笑

“别急，我给你看个东西，你会想卖给我的。”

说罢，我从袖中掏出个东西，明晃晃的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果然变了脸色，站在原地没再反驳我。其他人都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自然不知那摊主已被我收买。

“我先走了，记住了，我住东边的树林中。”

我放下了手里的瓜和肉，哼着小调转身回去了。依稀能听见身后几个询问那摊主的声音，等我再回头，她们便不再轻举妄动。虽是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我还是有些不爽，她们既然知道花笯的事，那自然应该会体谅他带着孩子生活的不便，若是视之无睹也就罢了，偏偏还火上浇油，不卖给他物资。实在是没有良心。

回到东边的路微微倾斜，我走的轻快些，烦恼也都被吹来的山风抛诸脑后。从前读书的时候就学的地质专业，但上山主要是看矿物和地层，背着地质锤走遍每一个山头，哪有这样两手空空的轻松。

我顺手捡起一块矿物，也就是石头。还未仔细辨别它的种类，便觉出身后不对劲来。我转身看去，果然有人一直在跟着我。

“阿雨，你也去东边？”

“不是，我娘说，不让我过树林。”

“为何？”

我蹲下身子，抬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她笑起来，看起来是不怕我。

“我娘说树林东边有鬼。”

“有鬼？你怕鬼么。”

阿雨摇摇头，两手还背在身后

“我其实知道，东边没有鬼。这个给你。”

她的手心里托着一颗南瓜，看我接过了瓜就一溜烟的跑掉了，任由怎么喊也不回头。我掂一下手里的分量，沉甸甸的褐色瓜体上顶着个墨绿的盖，颇有生机。

花笯见我捧着个南瓜回去了，也是有些惊讶，但他似乎本来就是个不刨根问的人，并没有问瓜的来历。我将南瓜刨给他，让他选个他喜欢的吃法。

“清蒸，你吃么？”

“那就清蒸吧。”

我接过他拧了水的帕子擦擦额头，试探问他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阿雨的丫头。”

“阿雨。村里的阿雨？刚来时见过她，那时候走路还不太利索呢，后来…后来就没见过了。”

我听出了他的一言未尽，所以摆出个并不知道他们过去的事的模样，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

“那就是了，我刚才在树林里找稻草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小丫头，她问我认不认识你，让我把瓜给你。”

花笯没有说话，轻轻咬住了下唇，一双深沉的眸子看过来，我便知道在他面前我是扯不了谎的。但做戏要全套，因此我也没有顾及他看透了我的谎言，把他朝灶房的方向推去。

“快去做饭吧，我快饿死了。”

“好好好。”

他应着我的话快走几步，颇有些哄孩子的样子。我大概可以猜到他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不然也不会记得只有一面之缘的阿雨走路的事了。等他升起火来，我便凑到一边帮他拉风箱。之前在山上测绘时曾用过这样的方式生火做饭，只是系里的男生太过心急，推的火箱呼哧呼哧的，等到掀开锅盖，一半的菜都脱干了水黑黢黢的。但是花笯烧的饭总是恰到火候，经他指点，我居然也能慢慢掌握了些拉火箱的诀窍。

后面就不需要怎么动脑子了，我一面吭哧着拉风箱，一面和他找话说，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他房中挂的那副画，绢本设色，我怎么也看不出那画的是什么。他耐心解答，原来画的就是他深居简出的这座山。经他一指出，我便通透了。这样凌厉的笔锋，配上肆意的着色，我想着画上山壑处的民居，青瓦叠峦，大概是哪位古代大神的墨宝罢。

“素月若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他腼腆的笑笑

“我在山上无事，便喜欢画些东西，就这一副最好，若是能入了你的眼，那是我的荣幸。”

居然是他画的。此时雅妓都竞相学艺，更何况这白玉京的花魁。就算我能猜到他画技了得，也猜不出他能画出这样潇洒意象的作品。都说画作即人，这样与他温顺性子相反的作品，着实让我大开眼界。我望向他又忙碌去的背影，暗想着，花笯并非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等到用了饭，我又向花笯求墨宝，他说干脆画幅新的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