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她未时前到的司马府,府中正在做饭。绕过一进的时候,张夫人厨房的廊庑上切菜,瞧见一身鹅黄衣裙的韦真,隔着锅气笑道:
“小渔来了。”
韦真应道:“姨姨,有我的份吗。”
“有。”张春华回道:“你不回去,以后就在这里住下都好。”
即使搬到了皇宫边上,司马府也依旧不乏烟火气,里里外外一片和乐。她到正堂将几个木奁放下,和司马公到了好,便去给司马师和夫人送了太后给孩子的礼物。
她进门时,夏侯徽正坐在窗边等夫君描像,瞧见有人来了,站了起来。
司马师长叹一声,道:“又作废一张。”
宫里只有一对互相怨恨的母子,韦真往日哪里能见到这样的景象,连带自己也被这温情感染了几分,笑道,“小姨数着日子,知道这几日嫂子就要生了,她出不去,想先把准备的金项圈送来。”
夏侯徽每日守在家,许久没有和同龄女子说过话,十分亲热地环住了韦真的胳膊,同她一道吃的夕食。
司马懿下了朝,黄昏间始终在正堂来回徘徊,最后把韦真叫到堂上问道:“小渔,你今日出宫前,太后可好?”
如今洛阳城内外风言风语,太后欲废帝另立宗室,今日把韦真送出宫的时候,她已经因找不到金印两天一夜没有合眼。
韦真摇头。
“太后已下了廷尉。”司马懿神色凝重。
“她今日让你出宫,怕也是料到了这一点,陛下不能擅杀皇太后,但有血亲在他眼前,难保他不动杀意。”
此时一家人已经在堂中聚齐,张夫人道:
“谁能想到当初你们就救得是这样一个人?”
“时至如今,我只能去趟大将军府了。”司马懿起身,意态如常道,“小渔明日跟我一道入宫吧。”
张春华蹙眉坚决反对道:“我不同意。阿照家里没几个人了,别到时候把她再折进去。”
司马懿笑了笑,平静安抚着夫人,“我是让小渔早些进宫,好方便把阿照接回去。”
韦真第二日进宫时,无人阻拦,行至后宫时多数人脸上也殊无异色。
她混在宫女里来到了太极殿后殿。
大将军曹真与司马懿皆来面圣,司马懿为太后陈情,曹真则继续道:
“太后与陛下不和之言流于朝野,令吴蜀趁虚而入,恐有藩王之危。”
曹真与司马懿站在一处,满殿之人侧目。
曹叡站在堂中先是未发一言,面上也不见怒色,淡淡道:“两位爱卿是不是太不惜身了?此时真相尚未大白,就来力证拥立传言与太后无关,来日万一罪证坐实,难道要你们与太后同罪吗?”
天子这话极为狠辣,两人委实心中惊异。
他们在战场和官场中出生入死半生,手握重权,却从无一日像这样战战兢兢。曹操虽雄猜之主,但颇有英雄豪气,曹丕为人阴刻,却又重情,都未及这般精通权术的帝王之象。
两人迟疑一瞬,还是伏拜在地。
“臣,为公为国,以死相谏。”
“臣,以死相谏!”
曹叡晦暗的视线地扫过两人,心中直发笑。
好一副忠臣良相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转而意态温和道:
“大将军和司马公既然都这样说了,朕又如何能为这点小事就折损两位重臣。”
两人垂首谢恩。
他欲离开前殿,突然停步,回首道:
“大将军所言,朕刚刚思忖了。”
他轻轻一叹,“朕与太后所伤之和,如今悔恨也来不及。太后族中还有一女,请她留在后宫,血亲相续,或能弥补。”
这话像道惊雷一样在韦真耳边炸响。堂上的司马懿也是陡然一惊,心念电转,立刻道:“陛下孝敬太后之心,实所共鉴,但再接郭氏女入宫,我大魏恐被疑有外戚之患。请陛下三思。”
曹叡觉得有意思,他来到司马懿的近前,平静问道:
“何人之患?”
太极殿中四壁无声。
韦真恍惚回到永宁宫,等着太后归来。
在廷尉待了几日,太后衣饰也未见脏污,显然狱卒也不敢苛待。只是她看了一眼韦真的时候,眼神颇为心疼。
“怪我没把你放在司马家,或是就在宫外给你找个栖身之地。是小姨没有护好你。”
郭照失魂落魄地坐在妆台前卸着满头钗环,没有放进妆奁里,直接扔在地上。
“叡儿的性情太过乖戾,我早该提醒你离他远点。他年少时受了那么多冷待,心中恨我和先帝,怕是要迁怒在你头上。”她有些疲惫的抚了抚眉心。
邺城城郊的情状如走马灯般闪过眼前,韦真有一种被摆弄的愤怒,她攥紧手掌心。
“我明日去请太皇太后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