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冬雪肆虐。

越往北走，周遭雪越发大，村庄却越发少了。春日好些，却没好到哪去。雪一化，便到处都是黄沙了。王锦思索着，策马奔驰，凌冽的寒风如同冰雪的化作的利刃，一把把朝人脸上刮。不知这是在雪中奔驰的第几个时辰了，将士们都有些吃不消。王锦正要下令原地修整时，远处传来斥候的急报，前方四里处是一个村庄。王锦沉稳地朝将士下令，青俊的脸上带着严肃。

“再往前四里便有村子，村民们乃是大周子民，吃穿住宿皆需人家同意，修整后也得补贴银钱，冬日雪大，老百姓们必定过得不大如意。更不可打家劫舍，若发现赶出军中，都听懂了么？”军士们都稀稀拉拉地回应着，没多少人将这位年幼的小侯爷放在眼里，军中向来重战功不重爵位，在他们看来，听这黄毛小子的话多半是给侯爷脸面。还有几个不老实的已经在暗搓搓地讨论村中有没有美妇了。王锦眉头微皱，翻身下马，径直来到那几个色眯眯的中年男人面前，严肃抱臂。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几个士兵立马不乐意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阴阳怪气道“小侯爷，我们自打行军以来小半个月没碰过女人了，侯爷您在京都不也有个相好的么，怎的不能体谅下属下呢。”后半句格外响亮，引得周围的士兵都哄堂大笑。王锦不是个善计较的，这句话却惹恼了他。他当即抽出佩刀，雪白的刀刃带出一道残影，说话士兵的脖子上瞬间溢出一串血珠。他眼神黑沉的吓人，速度之快，桃红和绿柳也来不及阻拦。只听得那刚刚还满嘴荤话的士兵捂着脖子惨叫一声，血花滚落，在雪地上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红梅。周围的一圈将士都看呆了，王锦只是甩甩佩刀上的血，利落道“锦年纪尚小，诸位将士若有意见，大可找我私下商谈，但我的私事，尚且轮不到各位管教。”随行军医已经跑来，慌慌张张地给那士兵看伤。王锦那一刀虽快，却是留了手的，顶多是看上去吓人。众将士沉默，都安静收拾起行李。绿柳随军医前去给士兵包扎，看着脖子上骇人的伤口，轻叹一声问“你叫何名？可有家室？”士兵嘶哑着嗓子，有些不耐地开口

“方大力，中原季洲人。家中只有一病弱老母。”桃红安慰着，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烙饼，塞在了方大力怀中，附耳道

“这是小侯爷刚刚拖炊事烙的，你且拿着捂捂手，包扎好了再吃。家里小侯爷也会命人送去些银两，小侯爷也知道弟兄们不容易，平时训斥一下便过去了，只是你今日触了小侯爷逆鳞了，那金小姐，可是万万说不得的，晓得了么。”大雪纷飞中，绿柳远去的背影倒映在方大力眼中，虽是无言，方大力却将手里的饼揣地紧了些。

一场闹剧过去，王锦重新上马，绿柳回来向他禀报。“主子，都解决了。”

王锦朝远处拱拱手“希望方兄弟别再介意。”桃红惯是会凑热闹的，笑嘻嘻嗐了一声

“弟兄们都是实心眼的，主子对咱们好，咱们心里头都记着呢。”说罢还憨憨一笑。王锦听闻也露出微笑，召集了将士向村庄走去了。寒英簇簇，马蹄印也瞬间被掩盖地不剩踪影。桃红上马前若有所察地往后望了一眼，只是雪太大，一向视力佼好的他也没看见什么，只得当自己多想，扬鞭朝大部队去了。

江南是北疆的反面。此时虽才初春，江南却已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了。江水绿的妩媚，与宋意身上价值连城的玉佩透彻地有得一拼。石桥倒映在绿水中，与成群游过的肥鸭相应成群。还没进城，便有些在河边浣纱的江南女子，捻着糯糯的乡音拌嘴吵闹。见到富丽堂皇的马车，一时间竟没注意到快要飘走的纱衣。柳絮纷飞，绒绒地飞进驶向城门的黄金马车中。一派欲把西湖比西子的美景。宋意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哪里见过这些新奇景色，好奇地凑上前观察，却不慎将柳絮吸入鼻中，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随行的丫鬟急急忙忙上前，对他嘘寒问暖。他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探出小半个头，看向不远处古朴的城门。巨大的檀木牌匾上提潇洒“ 阳城”二子，听说是某个时代某位大家留下的真迹，不过宋意不会记得这位大家姓甚名谁就是了。黄金马车浩浩汤汤地驶入阳城，一进门，宋意探出的脑袋就被一条手帕拂过脸郏，手帕飘落，柳树下满是夹道欢迎的百姓。男女老少，成群结队，在阳城涛涛的江水与路边酒旗飘洋的酒肆下。其中不乏幼童，要让父亲再将自己驮高些，好看看精致的马车和新上任的太守大人。少女们则娇羞地朝车里丢些鲜花帕子，更有大胆者丢绣有自己名字的香包。人们的欢呼在春风的加持下一下下传进宋意的耳朵，明明是春日的暖阳，却照得他脸颊有些发红了，摇扇的手都停了好一会儿，他缩回马车，又被满车的花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双目有些空洞地朝空气说

“我得好好当官。”

侍女冰袖慌得差点没把手中的热茶泼他身上。马车被当地居民蜂拥到太守府才清冷些，太守府坐落阳城最中央，地段最好，宅子最大的府邸里，离平日办公的衙门不足一里。宋意打着喷嚏下了马车，正打算吩咐小厮处理，却又有些舍不得。当即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