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

鹿呦倒是没想到会这样，轻轻地从身上拿开一双白嫩的小手，忍了一下，摸了摸小孩的头再次心平气和地说："在某种角度上来说，我们确实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属于两个不同的家庭。"

说到这，小屁孩已经嘟着小嘴，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眼泪汪汪的，鹿呦轻皱了眉头，不知道为何第一次见面男孩就对她如此在意。

见状，任敏连忙抱着哭得越来越大声的小孩哄着，“然然能听得懂我们大人讲话时，我就会跟他讲你的事情，你虽然从来没有参与过他的生活，但这小子光看着你的照片就喜欢的不得了。”

“哦。”

鹿呦身子摞到车窗将安全带系好，晕乎乎的头抵着座椅，望着车顶上的天窗，蓝湛湛的天空褪去，云彩晕染上彩色，窗外高楼林立的大厦飞快从眼角掠过，不见踪影。

任敏抓紧问了一些家常话，鹿呦紧闭着眼睛扛着晕车带来的恶心感时不时回答几句，等车内声音消散，陷入沉默，她才沉沉坠入梦境。

梦里，她独自一人踽踽独行在熟悉的放学路上，在一切都亦真亦假，看不太清楚。

梦里的她，有着9岁以前一样的家，温馨又融洽，一向素面朝天的母亲不再是不施粉黛，眉眼比以前精致了不少，怀里的襁褓依偎在她怀里，母亲不再熟悉。

她没有过去，她害怕了。

她好似陷入了黑暗，窒息感一下子袭来，她的意识顿时被抽离，面对陌生的周遭，幼小的鹿呦顿时绷不住大哭起来，歇斯底里的音调回响在虚构的空间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爸爸，你看手里的这个娃娃好像我哇。”

小女孩的笑声打断了她的哭泣，一抬眼便看见父亲笑呵呵的面容，他一手牵着身穿碎花裙的小女孩，一手又拿着一个洋娃娃逗着女孩。

此时失控的鹿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想向面前高大的男人扑去，却发现自己环抱着臂膀只能无措地站在某处的一角无法脱身。

雨声淅淅沥沥，落下的不只有雨滴声，还有震耳欲聋的呐喊，鹿呦感受不到任何湿润的触感，她止住了哭声，双腿弯曲靠着点点从四面八方投射的光亮一直沿着一个模糊的边缘走，前方迷雾茫茫，后方不知深浅。

鹿呦无数次摔倒后重新挣扎着起身，扶着冰冷的墙壁，着急地才走两步，又疼得摔倒下来。

她又尝试了几次，最后没了力气，身体被抽空一般难受，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

黑夜逐渐向她靠近，黑暗迫近带来的迷茫感渐渐向她席卷而来，措不及防，时空翻转，忽而又跌入漩涡中，不能呼吸，她没有呼救，时间变得模糊。

车身绕过宽敞的马路，驶离市区，几个转弯后，稳稳地停在了一栋格调相对高雅的别墅前，周围绿化管理的很好，高大挺拔的黄桷树在公路的两侧撑开了自己的枝叶，随着夏日的风摇曳生姿，控告着烦闷的夏季。

鹿呦脸色发白，原本微皱着眉还没有醒，被车的惯性轻轻往前一带也就清醒了不少，解开安全带的任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到家了，呦呦。"

鹿呦猛地一睁眼，出国后，这种梦境时常变着花样出现在每一个夏季，久而久之，她醒来也没有了太大反应，但是抬眼看到眼中的任敏，她的眉宇间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怨恨，眼眶湿润，默默深呼吸调整情绪，沉吟道："这儿不是我的家，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会走。"

这句话不重不轻地掉在了任敏心里面，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神色明显的失落，见女孩拿起背包从另一侧下了车，任敏微微低垂着头，轻声招呼着司机去帮鹿呦拿行李。

“谢谢。”女孩接过李叔手里的行李箱客气地道谢，望着面前平实而精致的别墅，心中平静且自然，她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后方呆住的女人。

任敏稳了稳身型，注视着前方的背影，高挑又纤细，踏着与三年前截然不同的步子，自信又独决。

鹿母本就忧愁善感，现又喉咙干涩，有些说不出话，她收敛情绪，拉着余然又一路小跑到鹿呦身侧，脸上还是带着笑容，和气道："想来呦呦是长大了啊，成为大姑娘了，越发有着不同往日的气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回国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啊，我和你余叔也商量过了，房间都腾好了，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是会亲近不少的。"

女孩听到任敏说的话，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语气却异常平静："那您还记得上次对着我说这种话的时候，我跟谁又是一家人呢。"

鹿呦望着附近一排排绿树成荫的树木，各种名贵娇艳的花朵被精心栽培在院子里，珠围翠绕，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以后又不跟你们一起生活，我有自己的打算与想法。"

说实话，她还没想好，烦恼与迷茫接踵而至，却被她勉强挡在身后。

任敏自知自己亏欠了鹿呦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