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贾策被押到堂上，县官老爷一听村里人的供词，眼神飘忽，直接不听贾策的承词，一拍板说关进大牢秋后问斩。

贾娘昨天听到村里人说她儿子杀人了还不相信，看见尸体时几乎要晕过去了，今天在堂上才看见儿子，一听三言两语就是斩首，急得气血上涌，忍不住咳嗽。

一摊开手，全是血。

贾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下意识看向他的娘亲，见到她满手的鲜红，瞳孔猛烈地缩了缩：“娘！”

他被衙役架走，看见贾娘还在咳嗽，满眼蓄着泪水，失望，不解，直直地晕倒过去。

县官老爷见贾策还敢反抗，大喝一声：“赶紧拖下去！”

贾策回头，县官老爷被他那个吃人的眼神吓了一跳，感觉他是知道实情的，冒名顶替的事情是他做的。

刘策是他的私生子，不是正妻和小妾生的，他们都生不出来，只是有次村里农妇来告官，自荐枕席他就受用了的。

但没想到居然这一下就有了，生出的孩子长得还很像他，但因为他们那点关系，这个刘策总是不太努力。

终归是自己的种，他就想了这个方法，但没想到贾策是个性子这么烈的，居然直接把报录人打死了，但，但他是怎么发现的？

贾策被压下去前，朝着县令冷冷地瞥了一眼。

县令浑身发抖，觉得不能等到秋后了，找个时间就直接杀了，这件事总是越少人议论越好。

贾策在牢狱里，潮湿的秸秆和发霉的草席，他睡不着，坐在草席上。

他被关了三天，也思考了三天。

他在想他这么些年读书，自问是完全对得起自己和贾娘的努力的，他先生保他，说他比自己当年还要勤奋，肯定是要走得更远，升得更高。

但结果呢，他的成绩被人冒名顶替了，县令不听解释，不去调查，他现在坐在大牢里等死。

贾娘也生病了，这三天根本没来看过他，他的儿子杀了人，她自己也是一个寡妇，在村子里该怎么过活？

作为他保人的先生又会怎么样呢？他要被问斩，先生恐怕也难逃其咎，他作为童生，平时虽然不算多高贵，但也算受人尊重，可……

都是自己一时太过冲动，害了让所有期待他的人，他不仅让他们失望，也让他自己失望。

一瞬间，无尽悲伤袭来，把他紧紧包裹，泪痕滑下，落下草席，将一小片区域浸润。

这悲伤之感一瞬让他想到许多。

幼时不小心摔跤的委屈，少年时忤逆贾娘后的后悔，还有青年时知道世事艰难的辛酸……

他隐约有些违和之感，但却不知道原因，只能任由各种心酸情绪左右他的心性，引诱记忆更深处的悲苦。

这样昏天暗地的哭了几日，一个衙役推开牢房，摆上小桌，桌上有着比平时丰富许多。

贾策有些意外，随后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断头饭了。

他原以为这顿饭，根本轮不到自己吃。

他只觉得自己内心坦荡，但莫名其妙地，却是双手发抖，仿佛他的身体是恐慌的，但心是平静的。

那衙役见他连接都不敢接，嘲笑一声：“贾书生打人时怎地不见手抖，如今连个断头饭都不敢接了吗？”

他又喝了一声：“贾书生还是快快接了吧，莫要耽误我等交差！”

贾策无奈，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接过碗筷，随后一口一口，慢慢吃下。

他因双手打颤，吃得磕磕绊绊，一碗饭只吃下了半碗。

他是在奇怪，觉得自己当下的反应不对，不止现在，他隐约感觉很久之前，他好像就变得有些古怪，仿佛意识被改动，自己不再是自己，而只是一个被情绪操控的躯体。

意识到这个，他感觉脑内一阵剧痛，混沌无比，再次睁眼，居然又是那处黄泥土地，街边商摊走贩，吆喝声与之前一般无二。

“书生，书生？”一个大汉粗着嗓子喊道，见贾策回过神，便把手里他选好的活鸡递给他。

贾策迷茫接过，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居然还在买鸡。

他杵在那里，许久未动，知道脖颈被什么肥大毛绒的东西缠上，柔软的东西在他侧脸上扫了扫，唧唧几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肩上踩着什么东西，转过头一看，是只火红的狐狸，四肢细长，前端雪白，踩在他的肩上。

一张狐狸面，眼中满是渴望，盯着贾策手里的活鸡，姿态可爱，活灵活现。

他愣了愣，下意识喊道：“阿略？”

那狐狸唧唧叫着，前足踩踏几下，尾巴又扫了扫，好像在催促。

卖鸡户抱臂一笑，“你们家这狐狸真是聪明，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美娇娘来替某做做家里事，俺一个糙汉子.....唉。”说着，他瞥了瞥旁边卖鸡蛋糕的小寡妇。

这一切十分眼熟，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买书的，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