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枯瘦的手哆哆嗦嗦打开锁链。
这一幕让阿芙拉想起威尔克斯的死状。
——他的尸体被发现时,也是在这样一处阴暗之地,也许更逼仄、更潮湿,以致于他的尸骨腐烂得那样迅速。
遭受非人的折磨后,他的四肢也如同克莱尔这样枯瘦,但都被人残忍地扭断,就像木偶的关节被折断那样简单干脆。克莱尔的手腕是那样纤细,看上去似乎也很脆弱,阿芙拉不由设想若是同样的酷刑施加在她身上,她能不能比在外逃亡许久的威尔克斯撑得更久。
克莱尔从未见过这种表情的阿芙拉——冷淡,漠然,居高临下地审视她时如同在打量一个待处置的罪犯。
这让克莱尔感到恐惧,她连忙表露心意:“我为我之前做过的事情道歉,出去后我会补偿你的,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行!”
“补偿不了的。”阿芙拉站在那里,像在质问她,又像在自言自语,“生命无法重来,痛苦无法消抹。你拿什么补偿呢?”
“我会想办法赎罪,我保证……”克莱尔低声下气地乞求道,“阿芙拉,求你了,我不想死,我们之间还是有情分在的,对吧?”
阿芙拉没有回答,只是往一旁退去,将出口的位置让出来。
“我会放你离开这间牢房。”她说道,“但我能做的也仅仅止于此。”
——因为不肯放过克莱尔的另有其人。有些事确实如克莱尔所说,真正的决策权从不在她手里。
“我知道,我知道!”克莱尔抓住一线生机,跌跌撞撞扶着墙壁跑到走廊里。
借着烛光,阿芙拉看见走廊深处的地面上堆积着许多不明水渍,看上去粘稠而恶心。
克莱尔光着脚踩到冰冷的地面,在脚底板触到那些令人作呕的液体时也丝毫没有反应,她在逼人的寒气中高兴得笑出了声,一面向黑暗的走廊深处跑去一面大喊:“雪,是雪!我终于出来了,我自由了……”
跑了几步后,她又神经兮兮地压低声音,絮絮叨叨地提醒自己:“嘘——不能这么大声,否则会把食死徒引来的,他们可比黑夜更可怕……”
前方真的会有出路吗?
阿芙拉只是抛出这个疑问,但无法得出答案。克莱尔的声音在几分钟后就彻底消失了,这让阿芙拉更加无从探究,只是仿佛有幽隐的血腥味传来,可她甚至无法分清这味道究竟是她在地牢恶心的味道中产生的错觉,还是来源于她自身的伤口。
她正要往前多走几步探究一下,就被里德尔从身后喊住了:“夜游结束了,阿芙拉。”
随着蜡油的滴落,烛芯燃烧得一干二净,前方的蜡烛乍然熄灭,黑暗猝不及防将阿芙拉包围。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盏提灯,阿芙拉转过身,见他被暖橘色的光线从头到脚笼罩着,成为黑暗尽头唯一的光源,也指引着她唯一的出路。
她迈动步伐,向那里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