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他将一枚钥匙交到她手里,交接的过程如同赋予决策权。
蜡烛漂浮在前,将阿芙拉引导至地牢深处。
其中一间牢房的铁门开了,里面的人蜷缩在角落的黑暗中,令人看不清面容。阿芙拉只能判断出那是一个瘦削而落魄的女人,身形让人感到些微熟悉。
阿芙拉的脚步声很轻,然而光源率先吸引了女人的注意,这让她怀抱一丝期望似的动了动,然后在铁链的束缚下迅速手脚并用爬过来。
阿芙拉在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来。
借着火光,阿芙拉费力地打量着她掩在蓬乱头发下的脸,然后趋于吃惊。
女人看见她时,则缓缓勾起一个渗人的笑。那对灰暗的、浑浊的眼珠显示出此人已有些神志不清,但她还是认出了阿芙拉——那张她曾朝夕相处、怀恨相对,此刻又如同救命稻草的脸。
“是你……”她语气阴森地说道。
阿芙拉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克莱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即便阿芙拉一直对克莱尔没什么好印象,但以前的她或许可以用阴险、刻薄来形容,却绝不是这副模样。现在的她更像是一只被永久囚禁于潮湿地下的女鬼,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阴测测的鬼气,若不是看到她的脸,阿芙拉几乎不敢认她。
克莱尔古怪地笑起来,发出一连串“咯咯”声:“我来投奔里德尔啊,我以为他会救我,我以为他会的,毕竟我为他做了那么多……”
“为什么你要来投奔里德尔……”阿芙拉起初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刚问出口,结合近日的事态略一思索就懂了,“你是里德尔的眼线,还是为福利办事?”
“福利有很多手下,他收买了很多人为他办不同的事,而我是充当他和食死徒之间接头人的那个人……”克莱尔忽然像是找回了力气,她突然起身,披头散发的脸猛地凑到阿芙拉面前,“你说他有那么多食死徒,为什么不能容下我一个?福利有那么多手下,为什么也容不下我一个?”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看着阿芙拉时仿佛要摄取她的灵魂,她质问着她,又仿佛是在质问自己。
阿芙拉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到维尔塔宁所说——近日里德尔这边的行动有风声走漏,她不知道这件事和克莱尔有多大关系,但显然克莱尔是被牵扯进来的一份子。
甚至,这一切都可能是里德尔或魔法部安排好的——他们都需要一个棋子去走出刻意疏漏的一步从而成功激发矛盾,棋子本身却除了眼前的短短一步外一无所知,到死都只能充当一个无知的牺牲品。
自从阿芙拉和克莱尔在布兰登宅中爆发过矛盾后,尽管阿芙拉从未正面陈述过二人之间的争执内容,可她想,既然克莱尔会被选中,进而出现在这里,就代表里德尔一定察觉到了矛盾的内容。
克莱尔工作的部门离威尔克斯工作的部门很近——阿芙拉后来得知克莱尔的工作地点就是和交通司在同一层的飞路网管理处。如果当初监视阿芙拉和威尔克斯的人不是辛西娅,那么就只能是克莱尔——在上次的冲突中,阿芙拉确信了这点。
继续将克莱尔留在魔法部,会是个很大的隐患。刚好“伟大的计划总是需要牺牲品”,所以她就无疑成了最好的人选。
七年前她们初见。转眼七年过去,她们四人之中,恰恰是什么都想要的人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
过去的一切算计都显得像个笑话,黑暗的故事总是富于幽默的讽刺感,这让阿芙拉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自己身上——或许有朝一日,里德尔也会站在这里,像此刻她看着克莱尔一样看着她。
阿芙拉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盯着克莱尔,如同透过她的脸遥望来日的自己。
这个眼神却彻底激怒了克莱尔。
她往前跨了一大步,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而她声嘶力竭地低吼:“你不许这样看我,你这个阶下囚没有资格这样看我!”
链子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并将她猛地往回扯去,这让克莱尔失去平衡狠狠趔趄了一下,肩膀撞在墙上。
她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已然彻底麻木。
阿芙拉往后闪了一下,血盟从斗篷领口蹦出来,缝隙中透出的红光彻底刺痛了克莱尔的脸。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顺着长满青苔的肮脏墙壁缓缓跌坐下去,喉咙中时而压抑时而狂放的笑声让她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顺着眼角滑落的眼泪却又让人幻觉她良心未泯。
但她开口却只是替自己感到悲哀:“血盟……他连一个食死徒的身份都不屑于赐予我,却愿意和你缔结血盟……哈哈哈,阿芙拉·格林德沃,你觉不觉得人生真的从头到尾都不公平?根本就不存在公平,就连你的姓氏都是如此的不公平,很多事根本一开始就注定了……”
阿芙拉冷静地看着她,不觉得有任何被触动的感觉;“确实不公平。你没有从一降生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