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头也不抬地将几大瓶药剂放到桌上:“药剂是刚配的,需要分装,功效都写在上面了。”
瓶身上贴着刚写好的字,墨水未干,笔迹流畅而优美。阿芙拉甚至不用听他的声音,更不用看脸,光看这一手字迹就能猜出他是谁。
同样的笔迹她已在他的本子上看过无数次。
“就这些吗?”阿芙拉清点着药品,她注意到有的药明显减少了剂量。
里德尔听到她的声音,直起腰拨开苦艾,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一遍。
阿芙拉忍不住瞟了一眼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她现在全身沾满药物和血迹,就连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上去实在很不美观。
“你可真是……”他皱着眉评价道,“从来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阿芙拉站在原地踌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注意到地上放着一个魔药匣,里面装着各种小型简易容器,里德尔不知正在里面配置什么。
过了半天,她说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学校。”
她原以为在孤儿院的管制下,他没有那么容易回来,况且这些日子她也没有在学校中看到他。
不想里德尔会错了意,淡淡地说:“是啊,很惊讶吗?”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意味很复杂,阿芙拉觉得她又错过了什么,那里面的情绪她已经完全读不懂了。
“受制于人的感觉不好受,不是吗?”里德尔再次说着她听不懂的话,阿芙拉也不敢贸然发问,生怕自己先露出马脚。
好在他没有继续延伸这个话题,而是忙着将小坩埚中的药剂倒出来。
他一边忙碌,一边问道:“耳朵怎么样了?”
“会好的,大概吧。”阿芙拉猜想,他应该是从考夫特医生那里听说的。
考夫特说她是鼓膜破裂,需要花多长时间恢复、能不能彻底恢复都很难说,她现在左耳没有完全失聪,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值得吗,阿芙拉?”他突然问道。
这让她不解:“什么值得吗?”
里德尔并不知道她预测到空袭的事情,她设法救下布朗、洛佩兹和特纳三家人也只能解释为碰巧,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看穿这件事。阿芙拉只能理解为,他是觉得她这些日子太拼了。
“……我只是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她迟疑地说道,“以及,我很高兴你没有在空袭中受伤。”
“空袭……的确是因为这次空袭,我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些以往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辗转难眠的事情。”
他的语气很奇怪,而阿芙拉在奇怪,世上有什么事还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里德尔紧盯她的双眼,语出惊人:“我还没死,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阿芙拉一怔:“我没有。”
暑假一别,她觉得里德尔变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阿芙拉又说不上来。
若单看外表,他变得更高挑、更英俊,眉眼开始如蝶类破茧的双翼般舒展开去,与她前世印象中那个如毒蛇般冷酷的男人全然不同,却与她曾在旧照片上见过的汤姆·里德尔极为相似。
她再清楚不过,他最终会成长为多么神采英拔的样子。
她也知道,他在原来的轨迹中会如何滑入一个她无法理解的极端。
而现在看着眼前的他,阿芙拉无限恐惧,他和旧照片越来越像了。这同时意味着,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阿芙拉只能假设是战争放大了人的情绪,毕竟他们本来就有矛盾在,而她又总是倒霉地比别人承受着更多来自于他的喜怒无常。对于这样的情形,阿芙拉处理起来已经很娴熟了——反正在一切弄清楚之前先稳住他总不会出错。
坏处就是这样的情况处理多了难免会显得有点敷衍,她首先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总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不知道你误解了什么。”
其次要为他的现状表示高兴和认同——
“你能逃出来并且还能振作真是太好了。”
最后还可以表达一下她的关心,但要适当,不能太过——
“我当时还在想你有没有地方可去来着,但现在看到你没事……”
里德尔打断了她,语气有些痛恨:“够了。如果格林德沃是拿你那套话术为自己招揽战力的,想必他现在只能和吟游诗人一道靠马戏团的门票收入过活,也就用不着魔法部绞尽脑汁地防范了。”
阿芙拉撇撇嘴:“你在讽刺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难道我还要夸你聪明吗?”如果说刚才里德尔是莫名其妙地生气,那么他现在则是又好气又好笑,表情看上去十分精彩。
“你可以留着下次再夸,毕竟我聪明的时候有很多。”阿芙拉抱起桌上的瓶瓶罐罐,就准备回去了。
“等等。”里德尔刚从坩埚里盛出来的药剂冷却了,他将那瓶颜色诡异的液体一同放到阿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