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沈令晖“哦”了一声,把扇子拿了下来,这才终于见到了新郎。
峤是高山之意,沈令晖不得不承认,新郎人如其名,确实挺高大的。
生得也确实不错,建康城的贵族公子们常有品评人物之风习,沈令晖出嫁前听人说过他的桓郎之名,确实不负。
只不过桓峤肤色比南朝的贵公子们要深一些,想来是常年劳作所致。
烛光摇曳下,美人面上敷粉,唇上朱红,更显得风情摇曳,然而桓峤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共牢、合卺,两人如同木偶,按照早已演练数次的礼节做着动作,礼成之后,丫鬟仆妇们鱼贯退去,只留沈令晖和桓峤一道坐着。
房内很安静,好像连烛泪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屋里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她偷偷抬眼看着,桓峤也是睁着眼,但不怎么看她。
料想也是对她也没什么兴趣。
那事已至此,不如两个人好好商量商量,在他人面前就演一对貌合神离的包办婚姻受害者,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让她平安度过人生的最后岁月,岂不很好?
于是沈令晖清清嗓子,咳嗽两声,捏着嗓子说道:“夫君。”
桓峤好似一个终于被唤醒的木偶,转过头来看着她。
沈令晖想了想,憋出一句尬聊:“我们……之前见过吗?”
桓峤摇摇头。
“那……”
桓峤打断她:“姑娘应该知道,峤以前在北地十年的事情。”
沈令晖点点头。
“峤无依无靠,生计窘迫。不但需要亲事农耕,还须做些木工活,时而亦打铁。”他又添了一句,“桓某不才,实在吃不上饭时,棺材也是打过的。”
沈令晖听出桓峤这话好像是在故意令她生厌,南朝士族以清谈为尚,这个桓峤言语粗俗,也只有个闲官做,要是其他的世家小姐,早嫌弃坏了。
三书六礼是需要走流程的,短则数月多则半年,那她父母为什么要把沈令晖嫁给这么个人?
这个女酱油真挺惨的,不过酱油不值得作者上心,作者给酱油安排一些匪夷所思的设定也不奇怪,反正酱油也没几个人看。
沈令晖不关心这个,她倒是对桓峤来了兴趣,肯纡尊降贵种地、会做手工活,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士族公子们相比,这说明桓峤的思维很活,而且生存能力很强啊!
人总不能坐着等死,何况提到死亡,不管真死假死,沈令晖还是有点恐惧的。
她既不想留在这,又不想束手待毙,既然这样,跟着桓峤学种地学打铁,平静地等待“死亡”之余还能多点乐子,岂不是很好?
桓峤也在暗地里观察沈令晖的反应,他本以为沈令晖会被噎住无话可说,他好顺势结束这无趣的夜晚。
没想到沈令晖霎时间两眼放光:“真的吗?做得如何?”
桓峤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点头:“当然不假,养活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又伸出手来,即使借着昏昏烛光,沈令晖依然能看到他手上几枚已经磨得溜光的老茧:“喏。”
沈令晖秀气的双眼睁大,在烛光下亮晶晶的,完全没有了一点世家闺秀的样子:“可以教教我吗?”
多年以后,桓峤有时依然会梦到那朦胧烛光里沈令晖的样子,纵使岁月如梭,那一幕却依然像昨天刚刚发生一样印在脑海里。
因为那是一切的开始,尽管这个开始有些意外。
桓峤仿佛没听清楚,问道:“……什么?”
“和你学种地,学木工活,学打铁呀。”沈令晖重复道,“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诚如沈令晖所言,桓峤其实也并不满意这桩婚事,本来是想恶心她一下的。
他在北朝一直未有婚配,因为他知道如果婚配了,就回不来了。
结果甫一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被强塞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子当妻子。
接受命运和满意地接受命运,是两码事。
桓峤本以为沈氏女会被他的粗俗狠狠恶心到,然后跟他泾渭分明。
可是这主动要他教教她是怎么回事?
桓峤看着这张秀气的脸神色诚恳,居然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之情。
“怎么学?”桓峤怀着沈令晖刚刚没看出来的厌恶之后的愧疚,诚恳问道。
这句话把沈令晖问住了,显然她还没什么规划。不过沈令晖课余时间去给学校代课,知道老师和学生第一步首先是拉近距离,后面的教学才方便开展。这个桓峤看着跟个闷葫芦一样,不如先跟他套套近乎。
“嗯……不如我们明日再说,不对,明天还要去拜见舅姑,那就明日午后再说。”沈令晖想了想,“不然,你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桓峤完全没料到事情的走向:“?”
“妾与夫君两个……毕竟不太熟,这样,有助于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