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侍人阉奴跪在墙角,瑟缩不敢出声,无不惊惧万分。 “逆臣安敢辱我!” 天子鬓发散乱,大口喘着粗气。 发泄出心中怒火,他以剑拄地,环顾满殿狼藉。 情绪如潮水消退,大脑逐渐冷静来。他一把丢开佩剑,转走向床榻,仰面倒在榻上,仰望帐顶冷笑出声。 “暂且得意。” 模糊吐出一句话,酒意开始上涌,他摊开四肢打起呼噜,很快鼾声如雷。 侍人阉奴许久不敢动,直至鼾声响起,才有人壮起胆子探头。 “陛睡了。” 众人如蒙大赦。 双腿跪得发麻,无法站起,他只能膝行在地,小心收拾殿内,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响。 王宫西苑,天子宠妾的居处,今日迎来数位客人。 喜女正逢桃李年华,段妖娆,擅长翘袖舞和鼓舞,极得天子宠爱。 某次宴会上,她顾坐到天子侧,显然对王后不敬。 天子不出声,无人开口说话。还是执政仗执言,她才不情不愿地退原席。 她在宴上丢尽颜面,被宫内诸妾取笑。那以后,她同执政结大仇,时时要抓住对方把柄,以雪当年之耻。 今日吉星高照,机会竟然主动送上门。 “事情当真?”喜女拿起匣中的金簪,拨动栩栩如生的金蝉,底闪过贪婪,语气中透出一抹急切。 “千真万确。” 矮桌对面是她的兄长,生得八尺躯,容貌英俊,瞳色略浅,鼻尖微钩,暗藏阴鸷。 “你不是让我盯着执政,如今把柄在手,还犹豫什?” “把柄?怕是要当旁人的刀。”喜女冷笑一声,将金簪丢盒中。上挑的尾氤氲淡红,饱满的红唇上翘,愈显风情万种。 “那又如何?”喜烽前倾,探手拿起金簪,以簪头挑起喜女的一缕发,低声道,“又不是没有好处。” “好处,这些可不够。”喜女拨开喜烽的手,冷哼道。 “万事开头难,有一才有二。迟早挑拨得君臣离心,你我才能达成所愿。”喜烽无视喜女的拒绝,将金簪插到她的发上。锋利的尖端划过头皮,喜女不由得嘶了一声。 “大兄,你弄痛我了!” “痛才好,痛才不会忘本。” 喜烽单手按在桌上,探扣住喜女的脖子,阴沉道:“莫要忘记,你我在父亲的病榻前立誓!” 喜女刚挣扎,闻言动作僵住。 “若非中山国被氏族窃取,你我何至于沦为丧家之犬,落到如今境地?”喜烽盯着喜女的睛,一字一句道。 “大父在时,对天子恭敬有加,大觐小觐无不丰厚,朝见次次不落。还曾追随天子征讨,忠心天地可鉴。结果如何?”喜烽收紧手指,面容扭曲。喜女透不过气,指甲抓伤他的手背,留三道血痕。 “氏族窃国,天子不闻不。窃国之人还得册封,霸占喜氏基业!” 喜烽松开手,缓慢舔舐手背的伤口,目光森冷。 砰地一声,喜女趴到地上,单手捂着脖子咳嗽不止,角溢出泪痕。 “喜女,牢牢记住你我承受的一切,该让仇人感同受。”喜烽绕过桌案,俯逼近喜女。 被那双浅色的瞳孔盯着,喜女意识瑟缩,颤抖着点了点头。 “何况你不做,也有旁人会做。”喜烽话锋一转,收起阴冷的表情,目光转向窗外,暗指同在西苑的美人,“背后之人财大气粗,动心的可不少。” 执政洁好,近乎找不出污点。 如今机会送到面前,不仅能勾起天子疑心,还能趁机拉一两个王子,动心的人绝对不少。 “我明白了。” 喜女缓慢坐起,对镜梳拢长发,扶正金簪。继而侧首看向喜烽,浅笑道:“大兄,我美否?” “美甚。” 喜烽以笑容。 美人,醇酒。 享乐,谗言。 他盼着两百年前的烽火再起,焚烧上京城,颠覆背信弃之人的江山。 傍晚时分,喜烽离开西苑。途中遇到几张熟面孔,看一来时的方向,都是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驿坊内,天子旨意陆续送达。 如众人所料,晋国打开局面,天子不可能再压请封奏疏。如越、齐、楚国的公子接连受到册封。但直接封侯掌国印仅林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