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两兄弟今天都是二梁冠束发,一身喜气的新衣,宇文玘清雅,阿康秀朗,两人如庭中那刚抽出芽的兰草,生机勃勃。
菱歌更是被大家打扮成了小仙童。时下小贵女们多穿胡服,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的方领窄袖的小胡服,袖口和衣服下摆都镶了刺着鹅黄色梅花的边。收口长裤下边着一双绣工精美的小小靴子,靴子尖上两粒小拇指头大小的珍珠,俏皮可爱。 姚娘将她的头发梳成两个丫髻,却又别出心裁的在耳边各掏出一缕编成小辫子,用一根浅绿色缀了几颗翡翠珠子的丝带编入其中,清透欲滴的珠子荡在颊边,更衬得玉雪的小脸熠熠生光。
李妃仔细地端详了下,又遗憾地说:“宝宝儿若带上耳珰当更美丽,可惜你不肯扎耳洞,真是的,你看哪家贵女不打耳洞?” 菱歌笑眯眯却坚定地摇头,大家都哭笑不得。
李府人丁很兴旺,李妃父亲在世时做主与弟弟分了家,所以李府其实是东西两府。东府是申国公府,李妃的叔父李穆是家主,西府是陇西郡公府,家主是李妃的大兄李寻。
因为吴太夫人与皇家的渊源,皇家公主王公都要给她点脸面。长安城中,老年贵妇论起尊荣她可算作第一人了,因为比她尊荣的没她康健,大都去世了。
太夫人今日大寿,宾客云集,冠盖交错,长安城中显贵济济一堂。
东西两府连成一片,占地极广。西府门前十分开阔,大门两边挂着红灯笼,贴了洒金红笺,金钉包嵌的暗朱漆大门大开。李府众仆人忙着安置车马,客人的恭贺声和迎宾者的问候声此伏彼起,好不热闹。
宇文玘带着李妃和弟妹走了离大门稍远一点的侧门。
其实菱歌是不大想来的,她想她更愿意在家里陪夜明珠。
这不是李妃第一次带她来,小孩子对大人的喜恶有一种很直接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太夫人很不喜欢她,每次看见太夫人冰冷的眼神,她就害怕。
可是玘阿兄说今日太夫人过寿,她作为太夫人的外孙女是必须去的,要不然没有礼数,要是父王在京,也会很隆重地去拜寿,于是她就同意了。
一路进来,园子里佳木繁阴,奇花异草香气扑鼻。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红色灯笼,就连树枝上也系着红绫。处处可见雕栏如画,金碧辉煌,一派富贵无极。
远处有林泉清幽,隐隐有乐伎在弹奏欢快的曲子。
来到太夫人所居的萱葳堂,正屋里衣香鬓影,莺声燕语。
太夫人坐在上首,周围围坐了十几个贵妇和少女。菱歌认识的不少,襄阳大长公主,窦清沅和宇文玖也在。
清沅此刻正和一个小一点的小美人咬耳朵,小美人虽然还没长成,却天然一段妩媚风华,是代王嫡亲姑表哥,蜀国公尉迟迥的孙女尉迟梵音。两人讲一阵,又朝宇文玘和菱歌掩口嘻嘻而笑。
宇文玘也不在意,携着菱歌和阿康向太夫人拜倒。
太夫人今寿六十五,头发已经花白,然而眼露精光,精神头十分好,此时正红光满面地和身边几个贵妇闲谈,看到外孙和菱歌上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菱歌跟着两位阿兄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按阿兄教好的祝词说:“菱歌给外大母磕头啦,恭祝外大母松柏长青,年年有今朝!”
太夫人连忙让宇文玘上前,将她搂在怀里不住摩挲,满口的“心肝儿肉”,夸了一通后,才对下面跪着的阿康和菱歌说:“你们也过来让我看看。”
阿康将菱歌牵起来,走到太夫人面前,太夫人看了看阿康,对旁边一个贵妇夸道:“国公夫人,你看这孩子是不是越来越长进了了?”
贵妇正是杨皇后之母,大司马杨坚的夫人独孤氏,杨坚爵封随国公。独孤夫人三四十岁年纪,比杨皇后五官突出,凤眼挑眉,高鼻薄唇,眉眼中带着几丝威光肃气,叫人不敢放肆。看得出她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可是密集的生育和身为宗妇的繁劳使她的容貌大为减损,犹如一朵花从枝头坠下,虽则还是那朵花,却不再那么鲜活宛然,眼角已生出了浅浅细密的纹,唇边也有了两条法令纹。
听了吴太夫人抬举自家外甥的话,微微一笑,知道这老妇的脾性,于是投桃报李恭维道:“这都是老夫人慈和,王妃也宽容,孩子们遇到一个仁爱的嫡母!”
果然,吴太夫人听得独孤夫人这话,神清气爽,惬意地眯起了眼,又开始讲古: “你们哪,还年轻,应该不记得几十年前的事,我小时候,那还是前朝,太*祖爷还没有起家,我们北边儿啊,才不像南边儿世家,口口声声三从四德。咱们是以能制住夫婿为妇德,能妒会妒才是妇工。咱们北方贵女谁不会妒忌,就会受到小姐妹的嘲笑。出嫁的时候,父母叮嘱的不是什么服侍郎婿,而是怎么挟制郎婿,后院那时候打杀个把妾氏,连皇上都不会管,王公大臣家里也是这样,就更别说平民了,”
太夫人回忆了一番年轻时的风光,又不无可惜地摇摇头,佯佯瞪了李妃一眼,说,“现在不一样咯!”
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