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故事（十四）

乔琳两天后就飞去了纽约，回到了《纯真年代》的试镜现场。与上次试镜不同的是，她被要求穿上古典胸衣表演。

“我觉得我几乎不能呼吸了。”

乔琳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她不想表现出任何不能胜任的样子。可尽管她已经有过针对性的训练和心理准备，这件该死的1870年代风格的胸衣还是紧得吓人，她毫不怀疑长期穿着这种东西的女人几乎相当于慢性自杀。

在适应了一会儿后，乔琳才觉得自己能重新说话和自如行动了。

人的适应力真是可怕！

乔琳感慨着，重温了一下自己拿到的剧本片段，然后推门走进了试镜现场。

她被要求再一次表演上一次试镜时的片段。这次表演要正式得多，场地中已经摆好了相应的家具，灯光和摄像也都准备好了。导演马丁提示她，一会儿会有男主角出现，配合她完成演出。

乔琳没觉得重复自己的表演很奇怪，这在拍摄中是个很常见的事。不过马丁没说男主角到底是谁，这是有点奇怪的。

无论如何，她能做的只有配合。乔琳走到了自己的点位上，比上一次试镜时更自然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当她看到丹尼尔·戴-刘易斯走过来的时候，乔琳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她的纽兰了。她略微有点惊讶，表情却全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非常自然地露出了少女看到未婚夫时的惊喜。

“纽兰！有什么事吗？”

“是的，”丹尼尔走到了乔琳身边，“我发现我必须见到你。”

他立刻坐了下来，然后亲吻她。这一吻起初还算温柔守礼，可很快就变得过于执着且激烈。

乔琳则按照剧本的要求最初表现得很顺从。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未婚夫情绪上的不对劲，对他这个发泄般的吻并无好感。

她受到了惊吓，不由自主地推开了他。

丹尼尔不解地问：“怎么了？”

乔琳轻轻地皱眉，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没什么。”

未婚夫在这一刻好像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绅士，柔声问她：“告诉我你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什么。”

乔琳脸上的光芒重新亮了起来，她用一种愉悦的语气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今天来了不少有趣的客人……”

当马丁喊“卡”时，乔琳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同丹尼尔这位新任奥斯卡影帝同演实在压力太大，他身上有种非常特别的压迫感，就像是他并非在表演，而是把自己就当成是那个角色。

这种感觉让她更兴奋了，就好像一种奇特的胜负欲立刻从她的心底点燃了想要竞争的火焰，迫使她立刻抛弃了“乔琳·阿普尔比”的思想，迅速拥抱了“梅·韦兰”的情绪。

就像是她突然从一个人生抵达了另一个人生，这让她觉得爽快极了！

现场还有另一个人也觉得非常愉快，那就是导演本人。

一方面，他很高兴丹尼尔答应了出演纽兰这个角色。要知道丹尼尔本来觉得纽兰是个非常“英国化”的角色，不太感兴趣，可他最终还是在思考了三个月后同意出演。

据丹尼尔说，这主要是看在马丁本人的面子上。不管这是不是简单的奉承，总之马丁看到丹尼尔穿着纽兰的服装、完全以纽兰·阿切尔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时，别提多痛快了！

另一方面，乔琳和丹尼尔之间的互动感很好。马丁本来就很满意乔琳上一次的表演，她简直就像是天生的“梅”，而他也非常清楚这种感觉完全是一种表象，是乔琳作为演员所营造出的幻觉。

现在她又进一步证明了，她能跟他选定的男主角产生配合——他们不需要有非常火热的化学反应，那是女主角的任务，但乔琳必须能跟丹尼尔的表演保持和谐。

事实说明，乔琳和丹尼尔的表现完全融入了画面。就像是作曲家看到音符和谐地汇成了曲调那样，马丁很满意自己看到的内容。

等丹尼尔同乔琳客气地互相握手致谢后，马丁同前者开玩笑说：“你觉得你的少女新娘怎么样？”

两位演员几乎相差16岁，同已经步入中年的丹尼尔比，乔琳确实几乎算得上是少女。

丹尼尔笑着回答：“她几乎让我为我的感情感到愧疚。”

这是属于纽兰的回答。

乔琳在一旁露出了娴静的微笑，心里却很兴奋，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导演还是男主演，他们释放出的信号都很积极。

她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制片人身上，发现她脸上也带着一种微笑，只不过这微笑很克制，更像是例行公事。

接下来乔琳被指挥着做了一些镜头测试，又换了几套不同的造型。

到结尾时，马丁起身握了握她的手，“我读了那些笔记，继续努力，你是个好孩子。”

乔琳脸上立刻染上了红晕，“谢谢你，斯科塞斯先生，你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