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傅莲看着那只手,眸子里仿佛藏了一整个杏花微雨的愁。
眼前这少年值不值得信任暂且不说,她的枷锁戴了十六年,岂是说摘下便能摘下的?
她别开视线,裴初悻悻地收回手。
“裴某唐突,傅小姐见谅,告辞。”裴初笑了一声,转身像清晨那样,眨眼便消失在了院墙边。
一句“告辞”的尾音溶散在风里,傅莲袖下的手轻攥,单薄的脊背显出几分茫然若失。
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收拾着桌上的药材,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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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后。
“小姐,您这般姿色,定然艳压群芳。”铜镜里朦胧映出一张经过脂粉修饰更显绝色的面庞,阿清双手扶着傅莲肩膀,夸赞道。
“嗯。”傅莲垂眸,因揣着心事而兴致不高。
那药她已经提前熬制好喝下了,算算时间,估计在去皇宫的路上便能发作。
尚书府在京城东郊,离皇宫尚有一段路程,傅莲戴着帷帽,阿清同她一起坐在马车上。
“小姐,您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隔着帷帽的一层薄纱,傅莲一直低着头,恐药效发作叫阿清瞧出什么端倪。
“毕竟第一次去宫里,有些紧张。”她这样回应。
阿清毫不怀疑,宽慰她道:“小姐您不用紧张,别说京城,怕是这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像您一样好看的,再说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医术……”
傅莲听着阿清的絮絮叨叨,抿唇不语。
阿清是同她一起长大的,一心盼着傅莲能过上好日子,她只知道皇宫代表着富贵、权力,并不知道那是怎样深的监牢。
她这计划若是说与阿清,阿清定然也是支持她的。
但这可不是什么能够随意说出来的东西,若计划失败,那便是欺君之罪。
到时候若盘问起来,阿清并不知情,自然也无法牵连到她。
马车是行驶得很平稳的,傅莲心里一直揣着事,阿清又一直在同她聊天,竟也没注意马车行到了哪。
“所以您紧张什么呢,您……啊呀!”马车忽然颠簸一下,阿清惊叫一声,掀开车帘:“稳一点啊!惊到小姐怎么办?”
“是,是。”随行的小厮低着头,样子很是恭敬。
阿清张望一圈,入眼却是葱葱树木,哪见半点京城的影子。
皇宫也在京城,自然要一路向着京城中心行驶,绝不可能出现任何一点树木。
这马车竟是一直在往反方向走,已然出了京城!
她正欲开口问,傅莲忙拉住她,声音平缓:“慢些走,时辰还早,不急的。”
阿清紧紧闭着嘴巴,眼眸里透着惊疑。
傅莲张望着,她虽没怎么出过门,但基本的直觉还是有的。
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胸口悬着口气,她问那车夫:“还有多久才到?”
“您别急,离得远着呢。”车夫没回头,声音粗犷,听来有些恶声恶气的。
傅莲又撩开帘子看随行的小厮,他们竟是都低着头,单看身形,似乎是陈夫人派来的那几个。
她心下一悸。
陈夫人对她的示好本就莫名其妙,在几日前又目的不明地塞给她几个小厮,害她也是极有可能的。
算一算从府上出来的时间,现在京城应当还离得不远,若是现在下车往反方向逃的话……
“阿清,方才我瞧见一株植物,像极了我从书上看到的珍惜药材。”傅莲捏了捏阿清的手指。
阿清立马会意,扬声道:“停一下车,我家小姐瞧见一味药材,要回去采下来。”
傅莲攥紧手中的小陶罐,因紧张而轻微屏息。
那陶罐里装的是迷魂散,云荷行走江湖,警惕性比常人都要高,从小便叮嘱傅莲不论何时,一定要随身带着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小姐,您去选秀还采什么药呢?”车夫拖长调子,并无停车的意思。
傅莲强撑淡定:“那药材珍贵,错过了可惜。”
马车缓缓停住。
“傅小姐既已经知道了,何不安分些呢?”
车夫回过头,目露凶光。
傅莲一颗心脏疯狂跳动,阿清怕得身躯都在发抖,却也是挺直着脊背,不肯后退分毫。
“你们是谁。”她冷然道,“若你们敢动我们,自己掂量清楚后果。”
“我们是谁?这您不必过问。”那车夫似乎是觉得傅莲已经落入网中无路可逃,悠悠道:“陈夫人吩咐了,将您送出京城,至于送到哪——”
“陈夫人说,越远越好。”
傅莲将手中迷魂散朝车夫劈头盖脸地撒出去,那车夫却训练有素,动作比她更快,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攥住傅莲洒迷魂散的手腕,“您老老实实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