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伤疤才能有新生
你这么喜欢叫我爹,干脆跟我姓得了。
咦?这声音好熟啊。清澄缺氧太久,那个突兀的声音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脑子还是一片空白,忽然她发现自己可以自.由的呼吸,忍不住贪婪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随着氧气饱和,眼前的模糊也逐渐消失,清澄发现自己靠在高峻霄的怀里,一下子心底的委屈如同泛滥的江潮,随着眼泪倾泻而出。
呜~你怎么才来啊!浑身打着颤,清澄疯魔似的抱住高峻霄,手臂也一寸寸的收紧。她的霄哥哥一向是个决绝而又温柔的人啊!
大概感受到了清澄的情绪,高峻霄小心的顺了顺清澄的头发,又掏出手帕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从余光中清澄瞄到一具男人的.尸.体,睁着眼睛死不瞑目,脑袋下是一摊红白相间的血迹,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濒.死的窒息感,深深烙印在清澄心上,虽然再次被高峻霄所救,但不能呼吸的恐惧还没有淡去,她现在连凶手的尸.体.都无法直视。本想再次鼓足勇气睁眼,却被高峻霄捂住眼睛,柔声嘱咐她不要看。
大约确定没事了,巡捕才姗姗来迟的主持现场,或拿着拖把或把器械盘护在胸口值班的医护,谨慎地从巡捕身后探出头来,除了医护,走廊还有好几个乔装的特务伸着脖子瞧热闹。
见到特务高峻霄脸上的温柔刹那间凝固,他瞄都没瞄尸.体.一眼,甩下一句“击毙土匪一名”,便从容的抱着清澄回到病房,先把事情定性为被自己牵连的仇杀比较好。
高峻霄没看到他们走后,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带着口罩的白大褂,不顾周围的窃窃私语,熟练的翻动着.尸.体。
在发现.尸.体缺损的小指后愣了一下,白大褂立刻撩起尸体的衣袖,可小臂上只留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随即意味声长的望向高峻霄离开的方向。
病房里,戴着氧气罩的清澄仿佛坠入一个晦暗.窖.子.里,她紧紧拉着自己的袖子,眼中无悲无喜。
望着有些凄凉的何清澄,高峻霄心中毫无救人后的成就感,更多的感觉是心酸,哎~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接二连三的折.腾,高峻霄宁愿她中气十足的跳起来同自己吵一架,也不要见她这样憔悴。
本来以为让她乖乖呆在医.院,便能避过风头。可……他判断失误,清澄招惹的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凶残百倍,看来这事不能善了了。
正当高峻霄一筹莫展之际,手心一凉,原来是何清澄握住了他的手,清澄坐起来摘掉氧气罩可老半天都发不出声音,高峻霄赶紧堆起枕头,方便清澄靠着。
“别说话,本想接你出院,但是回徐州的火车晚点了,对不起。”高峻霄顺手给清澄倒了杯水,看着她喝完才安心。
清澄摇了摇头在他手心写下:“已经过了探病时间。”
“就二楼而已。”高峻霄无所谓的说道,心想爬个窗小意思,不对,爬窗这个说法太下流,歹人才爬窗,他是爬阳台,阳台听上去比较浪漫。
可谁想到清澄小嘴一咧,眼泪止不住似的簌簌住下落,清澄的思维跳跃太快,导致高峻霄一下子没接住,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吓傻了?
高峻霄立刻岔开话题:“刚才那个是个土匪,怪我连累你,没有下次了。”
“那人根本不是土匪,断小指是东洋黑(颜色)道的入会仪式。而且我瞥见他小臂上有个三叶草样的圆形纹身,我没记错的话是东洋某个大家族的家纹。”清澄终于发出声音,只是比原来更为嘶哑。
高峻霄下面的说辞登时被噎住了,清澄比他知道的还要见多识广,其实他心中也有很多疑问,一时想不通,只能先顺着她说道:“东洋人要报复,你是《申报》的主笔,这点就够了。
病床上,清澄蜷.缩.成一团,把头埋进膝盖里,沉闷的声音从膝盖上传出:“我总是犀利的分析别人,可当分析自己时才发现太自大了,这世道活着便是奢侈,当个好人活着便是奢侈中的奢侈。”
高峻霄明白清澄的意思,真正的好心人早已被淘汰,她终于发现自己能奢侈的当个好人,是因为她活在蜜罐里,风雨都有人帮她挡着。
清澄有进步了。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人都很难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所以唐太宗说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后多听取别人的意见,从不同角度看问题。”高峻霄摸着她的脊背,希望给她一些鼓励。
“没用的,没用的,人生没这么多容错的机会,一步错步步错。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朝最坏的情况发展,却什么都做不了。”清澄清澄无助的抱紧自己。
“就跟爬山一样,即便在爬山的过程中会摔倒无数次,可你不一定每次都能登顶。会痛!但这种痛会让我们更加谦卑,更加谨慎,避免再犯之前的错误。”高峻霄举了一个例子。
“人是复杂的,太痛了,可能对下一座山峰更加恐惧呢。”清澄带着哭腔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