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展起来

和宇生物双月例会。

这是公司为数不多的会议，但是与其说是会议，不如说是全公司范围内的八卦大会，没有面红耳赤，也没有互相甩锅，大部分时间大家都在互相交换不同途径得来的八卦：隔壁公司的老板被小三找上门了老板娘还在办公室里呢，同行谁谁家生产线出问题了一整批产品都被退回这下损失海了去了……

仲云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公司里面没什么勾心斗角，大家关系挺和谐。

突然，“塞诺”两个字跳进了仲云的耳朵里。她一个激灵。

“听代理商说，塞诺也准备投云州县人民医院CV病毒检测试剂盒的标呢。”

旁边人惊讶：“他们不是一直看不上县级医院的招标吗？”

“谁知道呢？那么高逼格的公司，一直都是瞄着省级医院以上的标，现在连这么个小芝麻都要跟咱们抢？”

负责招投标工作的商务部老徐语气中明显带着沮丧：“那我们还投吗？塞诺都参加了，我们能选上的概率就就更小了。”

……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仲云低着头，大拇指下意识地扣着食指，掐出深深的痕迹。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跟塞诺再次产生关系。

塞诺这个产品她清楚。作为以研发起家的科技型公司，核心产品迟迟未能成功落地，为了增强投资人对公司的信心，一年多前拓展了几个技术成熟、市场空间大的诊断检测类产品，其中就包括CV病毒检测试剂盒产品。

她虽然觉得这个产品门槛偏低，跟公司整体形象不是很匹配，颇有些急功近利之嫌，曾多次提出公司再考虑一下，但是负责市场的刘总非常坚持，最后是陆之霖出面敲定了这件事，理由是：不管具体是什么产品，有了销售收入，总会让账面上看着好看一些。

仲云只好无奈接受，又咬着笔头琢磨很久，在融资的PPT里面写上一笔“公司搭建了完整的生产和商业化团队”。

陆之霖的风格一向是高举高打，擅长凭借他的创业明星背景走上层路线。仲云在前期先铺垫关系网络，再由他出面与高层领导接洽。就这样，产品落地后，塞诺尝试了几个省级市场，还真的拿到了一些订单。

看来半年过去了，塞诺已经转变了玩法……

她正在思忖中，苏博宇发话了。

“算了，这个标不要了。别瞎费功夫。”

仲云扫了一眼苏博宇，小老板还是那身不中不洋的打扮，坐在会议桌的一头，半仰在转椅上，翘着二郎腿，嘴角微微含着笑意，眉目中是一片云淡风轻、随遇而安。

说来也奇怪，刚见到苏博宇时觉得他打扮得奇怪，看来看去，倒觉得这副打扮挺符合他那股随性恣意的调调。

负责公司财务工作的江经理半天没说话了，这时瞥了苏博宇一眼，推推眼镜，不带感情地说：“我这里有个数字分享给大家一下哦，这个季度咱们销售额比去年同期要低不少……”

这个江经理，看着人挺严肃，居然还是个冷脸阴阳大师。

……

江经理这话一出，老徐坐不住了，愁眉苦脸的：“那还是得去投标，以前咱们也给云州县人民医院供过货，万一有机会……”

这话说得虚，显然连他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

大家纷纷讨论起来，大部分人都站在老板那一边，认为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去寻找其他机会。就是没有人坚定要去跟塞诺抢一把。

整个公司集体摆烂，倒是挺和谐。

仲云心里空落落的，一颗心在渣滓中磨砺，一时品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塞诺科技在同业心里已经到了这种绝对优势的位置，有高兴——塞诺如今这份行业地位中有她的功劳；有担忧——她想要跟塞诺跟陆之霖杠上，难度很大。

看着大家集体退缩的态度，她在心里苦笑。都已经销售额倒退了，这时候必须要拼一把呀，不然得话，等着塞诺科技一点点蚕食市场，公司倒了，还谈什么轻松工作快乐生活？等公司倒了，她作为一个简历上没有经验的毕业生，又要去哪里找到东山再起的路？

……

“我觉得，这次投标我们挺有机会的。”在所有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中，一个清澈的声音显得很坚定。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仲云不急不慢地站起来。

所有人都惊了。

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和宇生物里，行政专员仲云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平时也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除了她必须要做的工作，平时可以说存在感低得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有人私下开玩笑：“咱们公司别是请了个田螺姑娘吧？”

所以她这一站起来说话，所有人都觉得意料。连杨小果都一直在边上拽仲云的衣角：“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

仲云沉吟了一下，想着说出来的话不能显得与现在的身份太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