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刻骨（六）

宋祈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回道：“我也不知，等我安稳落地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楚沅元道：“希望那小子长点心，别到时候真的要帮他交遗书给沈鹤卿。”

楚沅元宋祈年两人打算找出洞府的方法，边走边聊。楚沅元发现了，宋祈年离她特别远，像是故意避着她。

楚沅元不解，多放些目光在他身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宋祈年衣袖被血濡湿，他受了伤，竟是闭口不言。宋祈年今日穿的是玄色衣物，若是不看仔细，还未必能察觉到异常。

衣物被擦破了一个小口子，看形状应该是将才替她挡暗针的时候，不小心被击中。周齐光为人阴毒，也不知道针上有没有毒。

楚沅元紧急道：“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

二话不说，就朝着宋祈年左臂伸出手，想为他处理伤口。手刚触碰衣袖，谁知，宋祈年猛地退后一步，避开楚沅元。

楚沅元抬头看他，宋祈年今日怎么了？

宋祈年抿着嘴，似乎不愿意多说：“小伤，不碍事。”

看伤口还没处理的样子，楚沅元大抵知道了。宋祈年应该是一落地就即刻被传送到了一个凶险万分的地方，凶险到他连包扎自己伤口的时间都来不及，好不容险地脱身，就碰上楚沅元。

楚沅元不放心：“万一有毒怎么办？”

宋祈年却道：“我看过了，无毒。”

宋祈年在回避她，他将左手向身后藏了藏，看似是不经意的动作，可是又怎么逃的过楚沅元的眼睛。楚沅元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身后结界一阵波动，姜行云竟是从这个出口出来了。楚沅元明了，原来刚刚进入藏宝阁的人是姜行云。

原本只有两人的空间现在出现了第三人，楚沅元快速反应过来，挡在宋祈年身前，挡住他那只正在流血的左手。

宋祈年看她的动作，顿然明白了什么。

姜行云失魂落魄地出来，并没有注意到楚沅元这些小动作。楚沅元站在原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也是愣神很久才反应过来。

姜行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你们俩也在这里，没受伤吧。”

楚沅元依旧没有上前，只是违心地说了句：“没有，我们也是不小心进了这洞府。”

姜行云并没有在意她话语间的漏洞，只是道：“那好，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姜行云魂不守舍先出了殿内，楚沅元知道她是想一个人先静静。

也不知道大师姐在藏宝阁里面经历了什么，这还是第一次见她惊惶不安的样子。

楚沅元宋祈年都自觉没有去打扰她。

姜行云走后，楚沅元才移开身形，露出宋祈年左手。

宋祈年目不转睛看着她，沉默良久，心中纠结再三，终是问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论道大典吗？”

楚沅元听出他声音发紧，带着宋祈年自己都没发觉的紧张。楚沅元也回望着他，她牵起他的手。

这一次，宋祈年没有再躲开。

楚沅元道：“渭城的时候。”

宋祈年的心跌落到谷底：“原来这么早就发现了吗？”

楚沅元解开他的衣袖口，伤口处除了殷红的鲜血之外，还泛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楚沅元认得，这是魔气。

楚沅元又道：“你给我端药的时候，我就看见你身上的魔气，原先以为是你沾染了那魔族的气息。后来你一靠近，我就察觉了那股魔气是你左手伤口散发出来的。”

那时候的楚沅元就明白了一个事实，宋祈年是魔族。

她说完这话，注意到宋祈年苍白的脸色。宋祈年将手臂从楚沅元掌心抽出，后退几步，离开她身边。

他声音沉稳，尾音却发颤：“你不怕吗？不揭发我吗？”

宋祈年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猜测自己到底是不是魔族，他虽是是凡人肉身，可血脉里流淌的是魔气。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也不知自己的去处。

他好像生来就孑然一身，孤零零无人相伴。神女结界不知为何对他也没有作用。他就这样从北境走到南境，直到走到莽荒山脉附近，随后被楚不修带回了天剑宗。

也因此有了机会在晴雨峰上见到三岁的楚沅元，他不敢靠近，怕自己魔族的血脉会侵扰到她。可是楚沅元却怯生生地主动坐到他身边，给了他一方绣了茉莉的帕子。

之后他就在玉竹林定居下来，年岁尚小的时候，宋祈年会每晚每晚地做噩梦。梦见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梦到燕衔青等人嫌恶的眼神，梦到天剑总弟子对他喊打喊杀的场面。

他时常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睁着眼睛不敢入睡，数着窗外飘落的竹叶度过漫长一夜。

后来长大了，他不再做梦了，却也不敢亲近别人了，只是将自己困在玉竹林清修。直到后来遇到了楚沅元这个怎么敢都赶不走的人，这个人将他拉出噩梦，让他明白了有朋